李明勋握紧火铳,藏身于船艉楼栏杆的后面,仔细的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把荷兰人引入了话题之中,忽然气氛就紧张起来了,李明勋探出脑袋,发现郑家人鸟船上的人正在往涌金号上扔抓钩,就知道这次偶遇不能善了了。
轰!
一声剧烈的炮声忽然在船艏炸响,李明勋知道前面已经动手了,果然,喊杀声和金铁交鸣之声传来,李明勋探出脑袋又看了一眼,一艘鸟船已经贴靠到了船艉楼,几根抓钩绳索扔上来,两艘船在快速靠近着,藏在船艉楼里的铳手已经听到了外面人骂骂咧咧的说话声。
李明勋静静听着,在听到了双方的船体发生的碰撞之后,立刻下令开火,李明勋第一个站起身来,把火铳搭在栏杆之上,瞄准了下面一个挥舞着腰刀,大喊大叫的小头目。
砰的一声,李明勋感觉自己的肩部被人砸了一拳,随即实现被铳口喷出的白色浓烟遮掩住了,但是在那一瞬间,李明勋看到被瞄准的目标猛地向后一仰,脑袋就变成了一个炸开的西瓜,而与其同时,爆豆一般的枪响响彻整个船艉楼,浓烟密布之中,一团团橘色火焰绽放,而下面鸟船之上已经是死伤一片。
李明勋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呆了,迟疑之际,阿海递来了一杆燧发短铳,然而眼前却是不散的烟雾,李明勋对阿海说道:“快,带几个把抓钩砍断,他们就上不来了!”
阿海拔出腰带上插着的短斧,上前用力的劈斩,几个少年也是上前帮忙,几下就把抓钩斩断,一声声坠落发出的惨叫响起,李明勋笑了笑,待烟雾散了一些,他看到下面的鸟船上横七竖八有十几具尸体,而还有不少人落水,他拍了拍阿海的脑袋说:“我给你留五个人,看住这条鸟船,别让人爬上来,剩下的跟我来!”
分配好人手之后,李明勋提着装填好子药的鸟铳,握着短铳,向船艉楼前面跑去,到了前面,发现甲板上已经进入了血战,马威手持倭刀疯狂乱砍,护持着林诚往后退,林诚的身上满是血,显然已经受伤了,李明勋当胸一枪,打死了想要顺着楼梯上来的家伙,命人在船艉楼上一字排开,射击下面正在鏖战的人群。
第一轮射击瞄准的便是刚刚登上涌金号的家伙,铅子发出尖锐的啸音把聚拢在一起的敌人打的血肉横飞,瞬间就控制住了场面,而驾驶涌金号的宋老七借助风力,扭转船身,将连接在鸟船与涌金号之间的绳索扯断,暂时让敌船上的人上不来,而更多的人从货舱钻了出来,手持木棍菜刀加入了战斗,压倒了登上涌金号的敌人。
然而,形势却没有好转的迹象,船长林诚受伤严重,而在不远处,两艘高大的福船已经行驶而来,福船之上,点燃的火绳和散光的铁甲是那么的刺眼,如果不能阻止,那么很快两艘福船就能凭借高大船身带来的高度优势把涌金号上层甲板的人横扫一空。
“快,快退进船艉楼!”宋老七挥舞着独臂,大声喊叫着。
李明勋却是脸色极为难看,福船在靠近,上面的佛郎机炮已经打的甲板上木屑横飞,而周围围攻的敌人也在攀登,一个个叫嚣着怒骂着,李明勋感觉一切都要完了,他脑袋了闪过了无数的念头,虽然不甘受戮,但眼前的局势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难道我真的要死了?”李明勋问道,他心中还有远大的理想没有实现,还想提兵百万再创华夏辉煌,但一切理想都在刀光剑影之中远去。
砰砰砰!
一声声的巨响从远处传来,李明勋咬了咬牙,握住了手中已经没有子药的火铳,等待着最后一颗的到来,但是却发现,炮弹的着落点不再涌金号上,而是在远处一艘福船附近溅起了水柱,而攀登上甲板的郑家人也在飞快的逃窜,有些甚至扔掉武器,直接跳进来了海里。
“是荷兰人,荷兰人的船!”
涌金号上的水手拼命的喊叫着,李明勋炮弹船舷一看,果然是一艘大肚子式的的三桅帆船,只有一层火炮甲板,但是两侧的炮门已经打开,一边拥有九门火炮,即便是没有没有上面悬挂着的东印度公司的船只,李明勋也能认出这是荷兰人最常用的福禄特式武装商船。
这种船是荷兰人专门发明来运货的,上窄下宽的船体在如今靠测量船体宽度来收税的欧洲港口极为有利,而且造价低廉,适合远航,是荷兰人能成为海上马车夫的关键,这种排水量只有三百吨左右的舰船上只拥有十八门火炮,面对普通的海盗已经是足够了。
“妈的,自家人打我们,倒是红毛夷救我们,这他妈是什么世道啊。”宋老七嘟囔道。
李明勋道:“老宋,先别抱怨了,还是先交涉一下,快点去热兰遮城,大掌柜的伤情很严重。”
随着荷兰舰船到来,郑家的船队立刻逃窜了,不多时,一个小船驶来,正是那艘福禄特上的派遣来的,上来了七八个人,其中只有一个荷兰人,其余都是肤色黝黑的爪哇人,宋老七会说荷兰语,便与其攀谈起来,并且从船艉楼里拿出来一些文件,似乎能证明身份,那荷兰人很快变得热络起来。
在塞给了他一袋金币之后,福禄特式帆船在前面领航,宋老七则让人驾驶涌金号跟在后面,一起前往了大员港,而从宋老七的嘴里,李明勋才知道荷兰人商船为什么愿意救援己方还如此热情的带领自己前往大员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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