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外交委员会所说的那些暹罗王的过错,在中廷看来,那是从帝国的角度来衡量的,从一个封建君主的角度来衡量,那些都是常规操作,什么操纵审判,使用酷刑之类的,这在封建王权国家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而且暹罗王是给足了帝国面子的,别说帝国银行家,就连牵扯其中的华商和华人官员都一个没杀,除了受了一些肉刑,就是被没收了全部财产,这件事这么大,也没有引发暹罗的排华浪潮,暹罗王仍旧坚持与帝国友好的政策。
而中廷出具的报告还得出结论,认为曼谷事变虽然是暹罗王的胜利,维护了暹罗的主权,但对暹罗未必完全是好事。虽然那些华商和华官是用一些阴谋手段意图夺取权力,但从目的上来言,这是暹罗第一次对宪政的尝试,如果这些人成功了,或许暹罗会成为东方第二个君主立宪制国家。
君主立宪制虽然不是什么完美的政治体制,但总比封建君主专制要强的多。
李昭誉几乎一个月的时间沉浸在曼城事变的调查之中,他通过这一件事,搞清楚了帝国皇帝的统治逻辑和政治方针,而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这种成果是不能拿出来说的,这也是人生最痛苦的事,你取得了令人骄傲的成绩,却无法向人炫耀。
除了这个大的成果之外,李昭誉也有一项小的成果,那就是弄清楚了温洛的逻辑。
对于温洛这类有志为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探索一条富强道路的统治者来说,帝国之于他们就是危机,既危险,又有机会。温洛既希望获得帝国的支持,经济上、技术上和政治上,但又担心被政治渗透和控制。
而且,即便温洛是一个开明的人,但再开明的君主都不会开明到自己减少自己的权力,更不可能结束的自己的统治。
这不仅是温洛一个人的逻辑,更是南洋所有藩属国,亦或者帝国势力范围内几乎所有国家和政治实体的逻辑。每个国家都想得到帝国的帮助,却不想被控制。
李昭誉弄清楚了这些,才再次与温洛会面。
从上一次的会面来看,李昭誉发现自己对温洛的印象很可能只是一种假象,这位王子平日里表现的有些盛气凌人,似是纨绔模样,实际并非如此,他有信念,也有理想,更不卑不亢。
而这样的人是难缠的,但李昭誉却还是想搞定温洛。这是他的风格,吃东西先吃不好吃的,把好吃的留在最后享用,而做事先做最难的,把简单的留到后面舒缓。
李昭誉认为,假如自己搞定了温洛,至少在合作条款上,其余国家就比较容易搞定了。而且李昭誉还充分调研了,铁路建设的一些信息。
他通过调查得知,在热带地区进行铁路建设是非常困难的,无论是环绕马来半岛的铁路还是巴拿马地区铁路,帝国在这些地区进行铁路建设,付出的人命比之温带地区要多的多。
更不要说,还要协调多个国家,而这些国家之间还有存在巨大的矛盾。
中南半岛的铁路网,注定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李昭誉感觉或许需要打个样,树立一个正面形象。
李昭誉与温洛第二次会面,不是在这位南掌王子的庄园,也不是在官方机构,而是在一处安静的茶馆里,两个人没有带多少随从,似只是朋友间的会面。
“温洛,你知道苏伊士运河吗?”李昭誉与温洛相对而坐,笑着问道。他知道,温洛想和他谈铁路,但李昭誉不准备直奔主题,他需要对会谈有掌控力,所以选择了主动出击。
温洛呵呵一笑:“大公子真是说笑了,这个世界上那些不知道苏伊士运河的人,我们就可以称之为乡巴佬了。”
苏伊士运河是沟通东西方的重要交通要道,在帝国的地位相当高,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帝国的生命线。
“呵呵,您说笑了。但苏伊士运河确实很出名,但对你我来说,这条运河的地理位置和重要性远远不如其合作模式重要,不是吗?”李昭誉笑着说。
温洛明白过来了,他问道:“您的意思是说,南洋诸国的铁路建设,采取苏伊士运河模式。”
“这是公平的,双方都能满意的,不是吗?”李昭誉说。
温洛点点头,但有摇摇头。
他点头是因为,苏伊士运河的开发真的是公平的,也是帝国与奥斯曼两国都满意的。而他摇头是因为这种合作模式不适合在南洋修筑铁路。
原因其实很简单,苏伊士运河的公平性是因为奥斯曼帝国本身就是一个很强大的国家,虽然不能与帝国相比,但苏伊士运河处于帝国核心区域之外,却是奥斯曼帝国的近前,考虑距离这一点,其实双方的力量才此地是平衡的。
更重要的是,奥斯曼还有两大价值,一是与帝国合作遏制欧洲,二是黑海海峡。前者需要帝国与奥斯曼帝国保持友好,不能因为一条苏伊士运河就与奥斯曼帝国交恶。
而后者则保证帝国在苏伊士运河上不会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因为一旦惹恼奥斯曼帝国,其封锁黑海海峡,那么西津与帝国的海上联络中断,造成的影响力同样巨大。
实力的对等促进了运河的平等,而在南洋,哪怕是所有的国家联合起来,都无法与帝国实力对等,更不要说联合各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这一次公平,要靠诚意,而不是只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