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连连摇头:“这破城有靠义勇的,有靠妙计的,可唯独没有靠侥幸的说法。郭都将不知道,那史军使一日就破得此城,眼下别提多么高兴快活,亲口要给你报功领赏,我才急着出来寻你。咱不搁这说,现在就前去拜见。”
说罢王进不由分说地拉住郭信胳膊往后堂走,两人走到堂前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咱大军出征,贼子不敢抵挡!”正是史弘肇的声音。
二人走入堂内,郭信见里面已经站了一圈武夫,其中有他认识的解晖和本军几个指挥使,更多的都是郭信不认识的大小军将。
“末将等见过军使。”郭信和王进一同向此地级别最高的史弘肇见礼。
“郭郎来了!”史弘肇应了一声,亲自指着郭信给众将介绍:“这就是那郭雀儿家的二郎,此役之功少不了他的份。”
众将听出史弘肇口中的亲切之意,哪里还不知怎么作态,当即纷纷开口夸赞:“郭都将真乃勇武之士”“不愧为郭家虎子”……
郭信向众人拱手回礼:“破城并非末将一人之功,上有诸位将军指挥有方,下赖将士为君用命罢了。”
史弘肇闻言更是开怀大笑,指着郭信笑骂:“这厮把他爹的嘴皮子也学来了!”
众将也都哄笑起来,堂内一片和气。
郭信继续说道:“城池虽破,只是可惜跑了贼首王晖……”
“跑了?”史弘肇再次打断,随后发出一声嗤笑:“咱大军在侧,能让那狗厮跑了?郭郎不知,咱早就在东西各处小道布下伏兵,还能跑哪儿去?那狗厮早已授首,被咱快马传去太原献给陛下了!”
郭信一愣,先前王元茂没在刺史府捉到王晖,让他下意识以为王晖出逃成功,此时心中不禁产生一道怪异的想法:那王晖想活下去却还是不免一死,而自己在城下时想着死,现在却偏偏活了下来,真就是命运的手笔么?
史弘肇接着向众人问道:“回头要叙功记簿,尔等在此议议,郭郎这番当得啥功?”
旁边的王进立马顺势进言:“依末将看,今日之战,先登之功当属郭都将无疑。”
“我看当得。”史弘肇点点头,又偏过脑袋看向其余军将:“你们有啥意见?”
周围的众人见史弘肇有意举荐,郭信身上又确实有实打实的战功,于是皆摇头道:“末将等都无异议。”
史弘肇颔首对诸将的态度表示满意,又转向郭信:“郭家小儿说说,想要啥赏赐?别的我史某做不了主,跟陛下讨点赏来却还容易。”
郭信闻言沉吟一番,短暂的思虑后缓缓开口:“末将不要什么赏赐,却有个不情之请。”
史弘肇大手一挥:“真跟你爹一样墨迹,有啥直说!”
“大军进城不过几个时辰,末将一路过来,却见城中已是一片狼藉。”郭信顿了顿,“贼众作乱可恨,但城中百姓毕竟无辜,因而末将斗胆请军使约束城中将士。”
郭信说罢便注意着史弘肇的表情,却没想到史弘肇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这事好说,此地也是咱汉家地盘,既然归顺了咱大汉治下,就都是良民百姓。传令下去,叫弟兄们别太放肆,今日回去也都各自约束管教。”
“末将等得令。”诸将闻言都抱拳应诺。
郭信见状感激地抱拳做了一礼,沉重的心情略有舒缓。他毕竟来自后世,还不太习惯看到无辜的人遭受那些不必要的苦难。
而他看着上座正处于志得意满间的史弘肇,随即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如今的世道,决定下面人的命运是生是死,是喜是悲,有时候只取决于上面掌权者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