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万一对方不要这些呢?如果他们非要进城的话,到时候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但是,最终总还是要做出决定的。
“为百姓,为高皇帝陵寝安危,只能如此了,但要献城,非得东虏答应——一,不杀我百姓一人,二,不扰孝陵丝毫……”
很快众人商定了基本的调子——为了百姓,可以降,但是,有一些条件!当然,这些条件是需要谈判的。可谁去谈呢?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徐尔爵默默的说道。
“还是他吧……”
城里头确实有人可以去谈判。其实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派人去和东虏谈判了,而且谈判也有了一定的成果。比如说拖延了几天的时间,算是缓兵之计见了效果。
当然并不是说他们没有付出一些代价,比如他们要拿出银子钱粮来劳军。但是百十万两银子,几万石粮食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他愿意吗?”
周围立即有人质疑道。
“这次去和上次可不一样啊!”
“放心吧,他也贪生。”
……
“史公千古!”
又一次,仰天一声长叹,钱谦益抬头看着天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此事一成,必定是大功一件!
直到现在,钱谦益还记得四天前,那个清晨,当他凝视着城外浩浩荡荡的清军大营,非但不觉得胆寒。反倒显得颇为激动。
曾官至礼部侍郎的他在与温体仁争权失败而被革职后,便终年游历各地,几个月前来到南京,忧心国事的他,只得寄怀于秦淮,每日借酒消愁……不曾想却碰到了东虏兵逼南京。
而更出乎意料的是,南京诸公居然想让他出城与东虏谈判?
谈判是假,缓兵才是真啊!
“无论谈判结果如何,只要能争取少则五六日,多则十五六日的时间即可,待史督师回师,德世子援兵至时,东虏必败,到时牧斋就为我大明立下不世之功了!”
谢升的话,又一次在钱谦益的脑海中闪动着,甚至于连魏国公和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听清楚。
自从被革职后,钱谦益一直渴望着再次出山为官,所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机会不就在眼前吗?
从吊篮上下来时,钱谦益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凛然正气的对对方说道。
“吾乃大明前礼部尚书钱谦益!”
……
可,城一破,也就是死人一个!
死人一个啊!
非死即降啊!
“蒙叟,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了,不知蒙叟如何处置?”
看着立在那良久不语的钱谦益,丁继之开口问道。
他是江南知名的曲家,于曲乐无所不能,往日里秦淮歌姬如李香君、顾湄等人都喜与他合作。他交游广泛,周亮工、王士祯、冒辟疆等人皆为其友。而钱谦益与他极熟,这次来南京,钱谦益就是借宿于他家。
面对好友的询问,钱谦益没有开口。
“可否再拖延几日?德世子尚未至南京,兴许……”
不待丁继之说完,钱谦益便说道。
“德世子为南京众官弹劾,眼下他是必定不会救援南京了,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必定趁史公殉国后,笼络江北诸军,意图割据自立,我大明将进乱世矣……”
摇头感叹之余,钱谦益又说道。
“至于拖延,那阿巴泰又岂会再任由我等拖延……”
顿了顿,又是一声长叹从他的嗓间发出。
“眼下南京又将如何?”
“非死即降……”
看着繁华的秦淮,道出这四个字后,钱谦益长叹道。
“留都数百万生灵涂炭,我辈岂能坐视……哎……不可为啊,不可为!”
听着好友的长叹,丁继之半晌都没有说话,正抚琴的他想了想,然后说道。
“若是他人献城,蒙叟理应殉国,以全名节!”
名节!
好友的提醒,让钱谦益愣了片刻,他盯着已经冻结秦淮河,沉默良久,才说道。
“水结冰,不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