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
林边地头处的一间草棚里,一堆篝火也在夜风下摇曳着,篝火映着附近的几个窝棚,埋在雪里的窝棚里时而传出阵阵的呜咽声。
“娘,俺痛……”
趴在草堆里的徐临山不时的抽泣着,他的嗓间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孩子,忍忍就不痛了,就不痛了……啊……”
看着孩子被皮鞭抽出血淋淋的伤口,明一法师的脸色骤变,他垂下头,看了看瓦钵里砸碎的绿膏状草药,其实,就是把他给救活了,将来那也是要遭罪的!
可是最终,他还是把草药膏糊在徐临山的后背上,然后看着已经痛昏过去的他,默默的走出了来,随后抬头又看看头顶的那轮白月。
围在火堆边的孙茂才看着和尚出来后,便问道。
“和尚,徐家的大公子怎么样了?”
明一法师没有答话,默默的看着天,半晌才说道。
“要是有盐就好了……”
“明个,求老爷开恩,求点盐吧!”
“老爷开恩?孙茂才,你是喝水喝多了吧!那些个畜生,什么时候拿咱们当过人,还多点盐,盐都不够活人吃的!更何况咱们!”
“就是,咱们他么的算是个人吗?”
“孙大哥,你想家吗?”
“咋就不想了?”
孙茂才眼巴巴的看着关内,然后默默的说道。
“那天满洲兵骑着马杀到了村子里,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想护着媳妇,可后来……人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就把我们两个两个地排成队伍缚了起来。从那一天起,就成了什么阿哈包衣了。一路上,身边的人不是冻死,就是累死,可就是累死,也得背着粮食……”
孙茂才越说,声音越悲凉,越小,到最后,完全说不下去了……
“那可不是,那粮食,还不能吃,少了一斗砍手,两斗砍头啊!”
“哎,现在多少总算还像个人,你记不记得咱们刚来的。咱们就像牲口似两个两个跪着吃,双手反缚,脸探到木槽里,就象给套住嚼口的牲口一样。”
“像个人?咱们算是人吗?”
“你记得咱们来的路上吗?那些抱着孩子的女人,她们把孩子藏在棉袄里,不让孩子受着冻,可孩子不过只是哭上几声,那些畜生就抓住孩子的两脚,在空中滴溜溜地挥动着,就把孩子给活生生摔死了。你没看女人哭的那是一个惨……”
“搁他们眼里,别说是浪费粮食的奶娃娃,就是大活人,你没听说过,纳兰家主子,瞧见家里的奴才身上鞭子打疤痕里长了脓疮,就说他是生了天花了,直接丢到河沟里了,人还带着气的时候,就让一条野狗张大嘴巴立撕碎了他的脸,整个人就那么让野狗给撕碎了……”
围在火堆边的众人越说,语气越沉重,他们的目光绝望,语气中充满了悲哀。
“无论如何,我得活下去,我、我得看看,看看这老天爷有没有长眼,我非得看看,咱大明朝就真的复不了这辽东……”
“等到时候……”
即便是狠话,可是那人也就只说了一半,然后又绝望的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