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鹏也只能闭嘴。

……

安县，步兵第163联队本部。

高岛信男正在擦拭自己最珍心爱的天皇御赐军刀。

别看高岛信男表面不动声色，其实他的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一个声音说，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出兵，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就永远不可能晋升少将，就只能以大佐军衔退役。

但是另一个声音紧接着说道不能出兵。

因为大将阁下还有司令官阁下都说过，这段时间，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两个声音在高岛信男脑子里激烈争吵，谁也说服不了谁，高岛信男就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擦拭他最珍爱的军刀，直到擦得锃光瓦亮。

副官木村忠一忽然进来报告：“联队长，豫北保安军暂2师吴蓝田师长求见，说有重要军情禀报。”

高岛信男头也不抬的道：“请他进来吧。”

“哈依。”木村忠一顿首，把吴蓝田请进了联队部。

“高岛太君。”吴蓝田插进躬屈膝的道，“我有重要军情禀报。”

高岛信男道：“吴桑，是关于八路军跟支那政府军在二郎镇的交战战况吧？”

“是的，不愧是高岛太君，一猜就中。”吴蓝田一脸谄媚的说道，“为了获得第一手的情报，我一共派出了九组侦察兵。”

“其中的一组终于带回了确切的情报。”

“高岛太君，国民党军的楚云飞部跟八路军已经完全杀红了眼。”

“我的两个眼线亲眼所见，双方在一天之内就拼了十几回刺刀，光是被刺刀给捅死的士兵就不下一千人！”

“算是打死打伤的就更多。”

“高岛太君，这只是一天的伤亡数字！”

说到这一顿，吴蓝田又道：“我敢断言，现在楚云飞的89师跟豫北的八路军已经元气大伤，皇军如果在这个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定然可以轻松消灭他们，如此一来，整个豫北的治安形势就能得到彻底的缓解。”

高岛信男闻言不禁有些意动。

因为他知道，吴蓝田并没有胡编乱造。

事实上，航空侦察也始终在关注二郎镇一线的战况。

航空侦察兵提供的战场情报，与吴蓝田的基本一致，这就说明，豫北的八路军与国民党军楚云飞部确实发生了激烈冲突。

很显然，双方已经生死相搏！

日军如果在这时候突然发起袭击，定可以大获全胜。

渔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啊。

吴蓝田看出来高岛信男有些意动，便紧接着劝说道：“高岛太君，在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样的天赐良机一旦错过，”

“今后恐怕就不可能再次出现了。”

说此一顿，吴蓝田又道：“高岛太君，您难道就不想打个胜仗吗？”

吴蓝田之所以百般撺掇高岛信男出兵，其实就是一个贪字在作祟，因为他清楚王太恭王英父子的家底，现在王家父子的家底到了八路军的手里，那么他们只要灭了八路军，王家父子的家底就能转到他的手里。

只不过单凭自己的暂2师，吴蓝田缺乏动手的底气。

因为他的暂2师名义上是一个师，其实就四千多人，相比迟殿元、赵勋祺的两个暂编旅都要稍逊一分。

顺便再说一句，在投靠日本人当汉奸之前，吴蓝田、李荣卿两人也是国军旅长，跟迟殿元赵勋祺一个级别，投了日本人之后，两人当上了师长，但是部队却并未得到扩编，因为日本人限制他们扩编，只允许他们保留现有规模。

在吴蓝田的百般游说之下，高岛信男内心的天平终于向着出兵倾余。

“哟西，诚如吴桑你所说，这次真是机会难得。”高岛信男欣然点头，又说道，“不过必须得请示一下司令官阁下才行。”

步兵第163联队现在暂隶第12军的战斗序列。

所以高岛信男如果要出兵，必须请示第12军司令官内山英太郎。

“高岛太君，千万别请示。”吴蓝田急阻止道，“你如果请示的话，内山太君是肯定不会同意的，那这个机会就错过了。”

顿了顿，吴蓝田又接着说：“高岛太君，您作为豫北驻军的最高指挥官，是拥有独立指挥权的，如果遇到了紧急事态，是有临机处置权的。”

高岛信男目光一闪，说道：“那就出直接出兵！”

还是那话，高岛信男其实也想出兵。

吴蓝田只是促使他下定了这个决心。

……

在清凉寨。

夜深人静，不过李云龙却还没有睡，正跟赵刚、邢志国还有张大彪凑一起烤火，一边烘烤自己的布鞋。

“老李，鞋臭了。”

赵刚忽然提醒道：“鞋臭了！”

“臭了吗？”李云龙赶紧收回自己的布鞋一看，只见鞋底都被烤得冒出了火星，当下便赶紧用手拍灭。

张大彪则从火堆里扒落出几颗地瓜。

剥开其中的一颗，一股扑鼻的香味便弥漫开来。

“团长，来一颗。”张大彪将剥好的地瓜递过来。

李云龙嘿嘿一笑，也没跟张大彪客气，当即接过来。

张大彪又给赵刚、邢志国各递了一颗，剩下一颗给自己。

“香，真香。”李云龙咬了一口烤地瓜，又问赵刚道，“老赵，几点了？”

赵刚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罗马表，回答道：“十点半了。”

“半点半了？”李云龙道，“小王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话之间，门外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四人回头看时，便看到王野快步走进来。

“团长。”王野一进来就说道，“鬼子出洞了！”

“什么？鬼子出洞了？”李云龙一激动，光着脚就站了起来。

张大彪、邢志国和赵刚三人也是大喜过望，他们配合楚云飞89师唱了足足半个月的大戏，终于把鬼子骗出来了？

“娘的，可算是出洞了。”

李云龙眸子里杀机流露，又道：“来了多少？”

“至少也得有三千鬼子。”王野狞笑一声道，“不出意外的话，步兵第163联队应该是倾巢出动了，还有吴蓝田的伪豫北保安军暂2旅。”

赵刚问道：“驻扎在山阳县的李荣卿暂1旅呢？”

“不知道。”王野摇摇头说，“喜子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王喜奎也带着一身风尘进来，一脸兴奋的报告道：“团长，山阳县的伪军出动了，出动了！”

“都来了？”李云龙狞笑道，“来了就好！”

停顿了下，李云龙又低喝道：“传我命令，各团营紧急集合！”

说完又扭头对王野道：“小王，你马上通知楚云飞，让89师做好夹击准备，别咱们豫西北支队已经把鬼子击溃了，他们89师却还没包抄到位！”

“是！”王野轰然应喏。

……

国军89师临时指挥部。

孙铭双手端着一只陶罐喜滋滋的走进地下掩蔽所内。

闻到香味，正在擦拭手枪的楚云飞便忍不住抬起头，问道：“什么味？”

孙铭也不答话，只是嘿嘿一笑将陶罐的盖子给揭开，然后笑着说道：“师座你瞧，这是什么？”

“这是……”楚云飞吸了吸鼻子，笑着问道，“狗肉？”

孙铭嘿嘿一笑，又说道：“今天后勤处的人去收购家畜时买了一只狗，放完狗血，正好炖了给师座尝尝鲜。”

“狗肉最香了。”楚云飞食指大动，又笑着说，“孙铭，坐下一起吃吧。”

“我就不吃了。”孙铭摆了摆手说，“师座，我这人喜欢小动物，所以从不吃狗肉。”

“你快拉倒吧，什么喜欢小动物。”楚云飞没好气的道，“快坐下一起吃，再把那两罐可乐也一并拿来喝了。”

孙铭便也不再矫情，嗳了一声坐到楚云飞对面。

两人正就着可乐吃狗肉时，方立功兴冲冲进来。

“立功兄？”楚云飞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坐下一起吃。”

“师座快别吃了。”方立功却摆了摆手说，“八路军派人送信来了，说是安县城内的鬼子和伪军已经倾巢而出，山阳县的伪军也出动了！”

“鬼子终于来了！”楚云飞一听之下霍然起身。

因为起得太急，一下就把面前的陶罐打翻在地。

装在罐子里的大半罐狗肉还有可乐立刻打翻在地。

楚云飞却看都懒得看一眼，厉声喝道：“传我的命令，全旅集合！”

方立功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传达命令，孙铭则赶紧把挂在架子上的武装带拿下来并递给楚云飞，楚云飞将武装带往腰上快速系好，便转身往外走。

孙铭跟着往外走，不过走到一半忽然又转身折了回来。

回来之后，孙铭从地上连续捡起好几块狗肉塞进嘴里。

然后一边使劲的嚼着一边快步往外走。

……

急行军大约三个小时之后，楚云飞亲自率领89师1旅以及2旅赶到了指定地点，这个地点位于公路的南侧。

战狼大队的一个侦察小组早已经等着。

“战狼大队赵二娃，见过楚师座。”赵二娃抬手敬礼道。

“赵二娃是吧。”楚云飞喘了口气，问道，“鬼子还有多久到达这里？”

“鬼子还有多久到达这里？”赵二娃愣了一下才又答道，“报告楚师座，一个小时前鬼子伪军就已经通过这里。”

“什么，鬼子已经过去了？”

楚云飞的脸色当即便垮下来。

虽然王野早就已经制定好作战计划，按照王野的这个计划，由李云龙率领豫西北支队负责伏击并打垮日军步兵第163联队，89师需要做的就是等在鬼子伪军的溃退路上，趁胜追击并扩大战果，同时分出少数兵力阻击山阳县过来的伪军。

楚云飞虽然嘴上表示同意，但是内心却有着他自己的打算。

楚云飞是打算接到消息后，就率领2个旅急行军赶到指定位置打阻击。

89师所属第3旅则被楚云飞派去伏击从山阳县过来的伪军暂编第1师。

这就是楚云飞的逻辑，他的89师必须唱主角，李云龙豫西北支队只配给他打辅助，所以才下令不惜体力急行军。

却没有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这不可能啊！”楚云飞勃然色变道，“我都计算好了时间，鬼子从安阳县城到这里至少需要四个钟头，我们过来只需要三个钟头，时间绝对是足够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二娃道，“或许是你听错时间了吧。”

“不可能！”楚云飞哼声道，“我楚云飞绝对不会听错时间，除非……”

说到这里，楚云飞的声音突然间顿住，他这才想起来很可能是被王野给忽悠了。

方立功也想到了这一层，摇了摇头说：“师座，这八成又是王野搞的鬼，既然八路军非要充这个好汉，那我们就不妨成全他们吧。”

方立功其实是乐于见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楚云飞喜欢唱主角，方立功却觉得捡现成更好。

楚云飞却有些遗憾，无奈的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顿了顿，楚云飞又吩咐传令兵道：“命令1旅1团、3团，2旅4团、6团沿公路两侧展开，2团立即奔袭安县，5团立即奔袭山阳县。”

“是！”几个传令兵迅速分头而去。

楚云飞则带着孙铭、孙志还有方立功登上附近一个山头。

这个山头是方圆几公里内的制高点，猛虎大队已经在山上设了个观察哨，看到孙铭领着楚云飞上来，守在山顶的两名猛虎队员便赶紧上前敬礼。

楚云飞回了记军礼，示意两名猛虎队员返回到岗位。

再然后，楚云飞举起望远镜看向清凉镇所在的方位。

只可惜，此时才只是凌晨四点多钟，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所以除了一片漆黑，根本连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方立功幽幽的说道：“师座，从时间上看，战斗应该快打响了。”

“应该是差不多了。”楚云飞点点头说道，“八路军的伏击位置跟我们师的伏击位置，相距大约十里，夜间行军，差不多就是一个钟头。”

说话间，前方漆黑的夜幕下陡然绽起一团微弱亮光。

“亮光！”孙铭叫道，“师座，参座你们看，有亮光！打响了！”

孙铭话音才刚落，前方夜幕下便接二连三的绽放起更多亮光，这些亮光几乎连成线，汇聚成一道耀眼的光线。

方立功凛然说道：“五公里外还有这个亮度，应该是炸药包吧？”

“肯定是炸药包。”楚云飞道，“不过我感到困惑的是，八路军是怎么使用的炸药包，难不成命令他们的战士抱着炸药包冲向鬼子再引爆？”

“这……”方立功想象着这样的画面，不得吃了一惊。

“这也太狠了吧？”孙铭也是一脸骇然之色，旋即又点点头说，“不过，李云龙的部队一贯凶悍，完全有可能干出这样疯狂的事情。”

这下楚云飞也沉默了，成百上千的战士抱着炸药包向敌人发起自杀式冲锋，这样的画面想想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想到将来很可能要跟这样的军队为敌，楚云飞就更是心情沉重。

“云龙兄。”看着天边那道耀眼的亮光，楚云飞在心下默默说道，“但愿你我兄弟不要走到那一步，不然就太让人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