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条英机不光是内阁总理大臣,而且还兼着陆军大臣。
所以身为参谋次长的田边盛武要向东条英机汇报工作。
“首相阁下。”田边盛武顿首道,“南方军又来电催促了,让我们尽快将新编成的十个师团调往南太平洋。”
东条英机没有吭声。
只是起身走到旁边摆着的地球仪前,盯着南太平洋不语。
见东条英机没反应,田边盛武又道:“寺内阁下特别强调,要从作为战略总预备队的关东军调换两个精锐师团充实进南方军,以加强南方军的战斗力。”
东条英机伸手拨动了一下地球仪,答非所问的道:“田边君,你知道刚才谁来了吗?”
“谁?”田边盛武一脸茫然的道。
“你的老上司。”东条英机肃然道。
“冈村君?”田边盛武道,“他回东京了?”
“是的。”东条英机肃然道,“他对我说,晋西北的八路军三八六旅已经成为帝国的心腹之患,如果不能及时将其剿灭,就会威胁到皇军在山西乃至于整个华北的统治根基,所以想说服我给华北方面军增加兵力。”
田边盛武说道:“首相阁下,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讲。”东条英机肃然说道,“在我面前,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讲的。”
“好,那我就说了。”田边盛武说道,“我也认为不应该再从华北战场抽调兵力,反而应该给华北战场增加兵力,因为华北的局势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东条英机沉声说道:“是吗?那你知不知道冈村君想要多少个师团?”
“这个我猜不出来。”田边盛武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往华北增兵两到三个旅团还是很有必要的。”
“两三个旅团?”东条英机哂然道,“冈村君想要增兵十个师团!”
“什么?十个师团?”田边盛武吃了一惊,失声道,“这也太多了。”
“多吗?冈村君可是一点也不觉得。”东条英机又道,“而且冈村君跟寺内君一样希望能从关东军调换精锐师团。”
“啊这……”田边盛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不是觉得很荒唐?”东条英机说道,“就为了对付八路军的区区一个旅,却要如此兴师动众?又是十个师团,还想要精锐师团?”
“哈依。”田边盛武顿首道,“确实有点过了。”
“但是我觉得靠谱。”东条英机却是话锋一转,又道,“真正不靠谱的是南方军,还有海军军令部的那些个蠢货。”
“他们海军守不住海疆,”
“却要拿我们陆军充当炮灰?”
“把我们陆军的勇士送上南太平洋的那些小岛,被切断补给线后任由自生自灭,这样就能守住帝国的海疆了吗?”
“就能确保本土不遭受攻击?”
“愚蠢,再没有比这更加愚蠢的想法。”
顿了顿,又道:“只要我东条英机还是陆军大臣,就绝不会把陆军的勇士送到南太平洋的岛屿送死,休想!”
田边盛武说道:“首相阁下,那么南方军的请求?”
“驳回!”东条英机沉声道,“关于斐济、萨摩亚的进攻计划全部取消,南方军各部立刻就地转入防御作战,并基于现有之条件制定防御规划。”
“告诉寺内君,一定要基于补给线被漂国海军切断之事实制定计划。”
顿了顿,又道:“至于新编成的十个师团,六个立即调往华北方面军,另外四个调往关东军,再从关东军抽调四个番号在二十以内的老牌师团转隶给华北方面军,对冈村君的战略眼光我一向很信服,希望这次也不会让我失望。”
“啊这……”田边盛武失声道,“首相阁下,这么做未免有大炮打蚊子之嫌吧?”
“大炮打蚊子?”东条英机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昭和三羽乌在德国巴登巴登温泉疗养院里的那次争论。
东条英机虽然没有资格参与到那次争论,但是他守在门外全程旁听了。
其中冈村宁次的一番高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时至今日都还记得。
在那次聚会上,冈村宁次对日中战争乃至于日漂战争都做了大胆预测。
当时东条英机觉得冈村宁次的预测就是扯淡,但是多年过后再回头看,冈村宁次的预测正在逐一成为事实。
其中冈村宁次对太平洋战争的大局的预测几乎与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冈村宁次虽然没有预见到珍珠港事件和及太平洋战争初期的重大大胜,但是他预见到了日本海军一定会败,一定会输掉太平洋的制海权。
冈村宁次还预见到,日军的海上运输线一定会被盟军切断。
冈村宁次甚至还给出了不利局面之下的对策——就是打通大陆交通线。
当下东条英机说道:“田边君,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中途岛海战惨败之后,帝国丧失制海权已经不中避免!”
“这种情况下,帝国如果还想调配资源,实现与盟军持久作战的目标,那就必须打通大陆交通线,将东南亚与中国大陆甚至于满洲连成一体。”
“要实现这个目标,十个师团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所以这十个师团不只是给华北方面军,而是给予整个中国派谴军旳。”
说到这里一顿,东条英机又说道:“要不是兵源不足,我甚至于还想给中国战场增兵二十个师团!田边君,现在你明白了吗?”
“哈依。”田边盛武顿首说道,“明白了。”
不过在内心里,田边盛武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田边盛武觉得,虽然海军联队合舰队在中途岛吃了一场大败仗,但是太平洋战场的局势断然不至于恶化到东条英机所说的那个程度。
但是田边盛武不会蠢到跟东条英机争论。
……
田边盛武不会蠢到去跟东条英机争论,
陈布雷也同样不会蠢到跟常凯申争论。
最近这段时间,常凯申仿佛都魔怔了,每天都会把陈布雷叫来书房,然后就只说一件事情,日军为什么还是没有对三八六旅动手?
面对常凯申的一次又一次的质问,陈布雷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认错。
“委座,怪我,都怪我判断失误。”陈布雷今天照例又是诚恳的道歉,“是我错误估计了日军的反应,以致有今天的被动局面。”
顿了顿,陈布雷又道:“请委座责罚。”
“责罚?”常凯申虽然不爽,脑子却还是很清醒。
喟然叹息一声,常凯申又道:“责罚你有什么用?就能让日军对晋西北用兵?就能让八路军三八六旅遭受重创吗?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