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将蒙蒙亮。
陈风、浣红推开房门,趁着薄雾朦胧,蹑手蹑脚出了院门。
两道模糊的人影消失在薄雾中。
陈父、陈母的厢房门裂开缝隙。
两张忧愁的脸,蹙出了苦涩的模样。
陈景言两口子厢房的窗户也从内打开。
陈景言一脸阴霾,脸上跳跃着泛黑的隐络。
他望着陈风、浣红消失的方向,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慢慢攥紧了拳头。
“景言,花生米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吃了啊。”
披着陈大嫂脸皮的秦寡妇,脑袋从陈景言胳肢窝里钻了出来。
她一脸满足,双手从后攀住陈景言的胸膛。
将十指齐断的手,往陈景言嘴里塞去。
陈景言咔嚓一口咬得清脆,嘴里发出吃脆骨的声音,说道:“不够吃啊,还是饿得慌。”
陈大嫂边塞边流口水道:“我也饿啊,这不紧着你填饱肚皮吗,你看,我对你好不好,要不这么的,你家二弟和弟媳妇,又鲜又嫩,我们打牙祭吧。”
陈景言反手就将陈大嫂掼在地上,眼中寒光一闪,怒道:“芦苇镇就靠我弟继承香火了,再提这茬,我让你跟五里源的村民一样的下场。”
……
陈风、浣红寻到镇中广场。
陈平已准备完毕。
三匹骏马,其中就有陈风两人骑到镇头,交给明爷爷两口子喂草料的马。
两匹马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灵性的大眼,写满警惕。
动物本能,让它们感受到不舒服。
芦苇镇的一切,让它们察觉到危险。
陈平安抚着马儿情绪,伸手塞了几条虫子给马儿吃了。
马儿不安的情绪得到缓解,随着虫子下肚,焦虑的眼神,渐渐转换成了麻木。
“帝族血液饲养的僵虫,每一任髒帝疑冢匙人的传承,妙用无穷。”陈平顺了顺马儿鬃毛,指了指陈风,“本来如果没有意外,接受帝玺碎片紫韵洗礼后,你将继承我衣钵,成为下一代疑冢匙人。”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哎,世事难料。”
“师傅,你也别多想了,事已至此,放宽心,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补救吧。”浣红走过去,牵着马缰,递到陷入沉默的陈风手里,发现他有些走神。
“喂,你发什么愣。”浣红提着马缰,塞进陈风手里,顺带靠了靠他的手背,“趁着乡亲们还没起床,我们赶紧出发吧。”
陈风接过缰绳,“嗯”了一声,脸色显得有些古怪。
他方才施展地听术、音波回传,五百米范围内犹如视线亲临。
芦苇镇的乡亲并没有像浣红猜想的那样,还没有起床。
全镇的人,隐在暗处,早早注视着广场的方向。
虽然,薄雾依旧,目视距离不足以看到广场的情况。
芦苇镇的人,携家带口,行着注目礼,眺望着广场的方向。
陈平骑上马背,深吸口气,自言自语喃喃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芦苇镇还是我们的芦苇镇。”
他扬了扬手,似乎在朝隐在暗处的乡亲道别。
陈平双腿一夹,率先策马。
陈风、浣红对视一眼,亦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不消多时,就出了芦苇镇,三骑往北疾驰。
陈风回头望去。
隐在薄雾下的芦苇镇,影影绰绰,全镇人的身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寂静无声、神情漠然、默不作声举手告别。
他们在目送三人的离去。
举手的动作似乎在送别,但手臂不动不摇,还是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芦苇镇上空那道寻常人看不见的轻薄紫韵,丝丝缕缕连接着乡亲们。
芦苇镇的人,在此刻的朦胧雾景下。
宛如。
数百。
提线木偶。
……
溶江水谷,属于横在大顺和妖族领地之间东裂大峡谷的一道小缺口。
东裂大峡谷,宽约百丈,长不知几许,深不见底,终年毒瘴弥漫,活物难存,从整体上看,大顺和妖族之间的这道天堑,也只是整体裂谷的一小段。
溶江水谷作为一小段中的一小段的缺口,其实已颇具规模。
之所以被称之为水谷,而不是毒瘴谷。
是因为大顺一侧有溶江河流奔腾入谷,在入谷口形成一道飞溅瀑布。
这个入谷口,就被称之为溶江水谷。
三骑站悬崖边。
溶江河流在悬崖边陡然断开,一道银河披帘迥然钻地。
巨大的水瀑咆哮声震耳欲聋。
远方弥漫水瘴,遥不可及。
下方混沌,目不可视。
单单这一处,就可想象出大顺和妖族之间的天堑规模。
“髒帝疑冢就在飞瀑中段峭壁内,我上次来的时候溶江正处枯水期。”陈平说话,几乎用吼,才堪堪压住水瀑的咆哮声。
难怪髒帝疑冢历尽数百年不被发现,如此地势谁会嫌命长来攀水瀑悬崖。
浣红学着陈平从马背上取下爪绳,死扣缠绕在岩石上,比划着绕弧的手势,大声吼道:“师傅你告诉我们大概的高度,我们从旁攀下,然后蹬在岩石上,以弧度横摆的甩势,迂回进去。”
陈平捂着耳朵,听清浣红说的什么,摆手道:“不行的,水瀑冲势过猛,在冲进水帘的一瞬会有千钧之力陡然加身的感觉,一不留神摔下去,别说粉身碎骨,浪花都溅不起一个。”
“那如何是好?”
浣红、陈平一筹莫展,正想办法,却见陈风拿着攀绳的一段,不断丈量长度。
“高度大概在十丈左右是吧。”陈风见陈平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我先下去,寻到入口固定攀绳,半刻钟后,你们顺着固绳系好副绳直接往下溜就可以了。”
“你不要乱来啊。”浣红话音刚落,就见陈风将攀绳绑在自己腰间,簇地一声,腾空飞身扑进飞瀑。
浪花都没起一个。
陈平愣在原地,张大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指着陈风落水的方向,望着不知所措的浣红,诧异问道:“你能告诉我他从芦苇镇出去这三个多月,经历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