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酒塌之上,上身微微前屈,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站定的太子,迟疑了下,这才轻声问道:“云翔啊!你这是要造反吗?”
太子左右看了看,而后单膝跪下,行了一个武将的跪拜大礼这才缓缓站起,大声说道:“父皇,不是儿臣要造反,是您要造反。”
嗯?
群臣哗然,不明白为何太子要这么说。
皇帝笑了笑,示意众人安静,而后问道:“你说朕要造反?朕要造谁的反呢?造朕自己的反吗?”
“您造的,是大盛的反。”太子眼神睥睨,大声说道,“您造的,是这大盛五百年江山社稷的反。”
“您知道这些年跟着您,我都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您残害忠良,滥杀无辜,我看到了这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卖儿鬻女,我看到了为官者贪,为商者奸,官商勾结,冤假错判……”
“北方蛮族步步紧逼,再往南,就快要到这天都城了。”
“西北方的草原巫族欺我大盛子民,用活人做实验,与之相抗的大盛西北铁甲军这么多年却一直缺钱少粮,只能用人命去扛。”
“南方九幽妖族施怀柔之策,多少大盛城郭连官带民全部叛逃?”
“东南沿海岛国匪患连绵,到处都是千里无人烟的焦土,东境的鲁州,东南的湖州和琼州,昔日的富庶之地,鱼米之乡,现在合起来人口连百万不到。”
“西域佛国倒是大盛盟友,可大盛九州之内,到处都是佛国寺院,他们不交税,不纳粮,我大盛还要给他们拨款拨粮拨地,就连他们建寺庙的钱,都要我们出!”
“父皇,您身为一国之君,这些事情,您真的看不见吗?”
“您虽是大盛国君,却对这些视而不见,一心只蜗居在这皇城之内玩弄您最擅长的帝王之术,看着您的亲生骨肉和文武百官勾心斗角。”
“您这所作所为,与造反又有何异?”
……
这些话说完,群臣一个个噤若寒蝉,全部低头不语。
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明白人。
太子说的话,全都是事实。
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
凌寒也有些惊讶,这些话说得确实没错。
可问题是,怎么会是从太子嘴里说出来的?
要知道太子本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啊!
在玄心的记忆中,这位太子性格暴戾,手段残忍,与天元帝相比,顶多也就一个是暴君,一个是昏君而已!
现在看来,太子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谋反就谋反,篡位就篡位,还给自己带了这么高一顶帽子。
太子说话的时候,他的生母婉皇后就呆坐在地上,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这个一手带大的儿子。
等她说完了,婉皇后疯了一样扑了过来,对着太子又抓又挠:“逆子!逆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赶紧向你父皇认错!跪下啊!”
“云翔!你跪下啊!”
“你会死的!”
……
即便在看起来太子一方已经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婉皇后依然是一脸的绝望,一门心思地让太子跪下给皇帝认错。
凌寒心中一动。
看来这个婉皇后确实知道一些事情啊!
天元帝挥挥手差人把婉皇后拉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笑着问道:“云翔啊!你刚才这番话,应该背了蛮久吧?”
“从小你就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动脑子的事情你一概不喜欢。”
“像这种听起来跟唱戏似的台词从你嘴里说出来,朕还真是……噗……有些不太适应。”
“教你说这些话的那个人,是不是跟你说由你来坐这个位置的话,能比朕做的更好?”
“你觉得呢?”
“你难道真的觉得,你在这个位置上,能比朕做的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