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凉州大学相比于复学后举办起来的县学、郡学、各州大学早了几年,生源也是在凉州就地取材的寒门子弟,但是专注于律学的人才还是非常少。现在连凉州自己都不够用,哪里支援得了其他州郡?
不过比较可喜的是寒门学子仿佛意识到大隋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所以近年来选择律学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在他们成才之前,杨广在这方面的人才储备却是远远不足。而廉政司这些官员都是精擅律学、专注律学的人才,无疑是杨广当前最为急须的人才;如果让他们去管理地方、治理地方,那就是对“专业”人才的浪费、那就是他用人失当了!
念及于此,杨广又向杨恭仁吩咐道:“你下去之后,立刻把廉政司那些出色的人员都罗列出来,直接交给我。”
“臣遵命!”杨恭仁见杨广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了,便告辞而去。
杨恭仁离开后,杨广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时间似乎过得有些快了,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大业三年夏天;在他登基至今的时间之内,他似乎做了很多事、解决了很多顽疾,可是之后的事情和顽疾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了。
好在,他今年只有三十九岁,还有大把时间来治理天下。
就在杨广打算赋诗一首,感叹韶华易逝、当珍惜之时,一名内侍进入殿中,向杨广一礼及地道:“启禀圣人,蜀王求见!”
杨广回头一看,却看到杨秀已经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他挥手让内侍退下,向神色异常难看的杨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议事堂会议?”杨秀之前以容貌雄伟、胆气豪壮、多武艺之名称雄,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初他被杨坚派人抓回京城之时,杨坚令杨素、苏威、牛弘、赵绰等人审问,当众人审问他他奢侈浮华、追求享乐、违犯制度、超越规格等罪时,他二话不说就认了,然后还说他打算造反、打算割据益州自立,你们有本事就杀我好了。
此举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当他再一次面对杨坚之时,还是这么说,气得杨坚当时就下令将杨秀和他的儿子推到街市斩首示众,但是他愣是无所谓的大放厥词,继续激怒杨坚。要不是时为太子的杨广和诸王都在替他求情,杨秀一家子早就被被砍了。【史实】
“坐下来说!”杨广也了解弟弟是什么脾气,心知他现在虽然收敛了不少,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暴脾气照样发。
“遵命!”杨秀坐了下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杨广亲自给杨集斟了一杯凉茶,微笑着问道:“难道议事堂在幽州官员的问题达不成共识?”
“这个问题倒是好说,牛尚书已经下去草拟名单了,只要名单出来,议事堂即可决定。”杨秀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道:“高相认为幽州义仓的问题是中枢监管不力所致,认为天下义仓都有这种问题,当他提议御史台和廉政司联手彻查天下义仓之时,苏威、李子权、长孙炽、杨玄感、李圆通、宇文恺、杨文思,竟然以辞职来威胁。”
“你说什么?”杨广一下子愣住了,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一双目光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杨秀。
“高宰相仅仅只是提出‘彻查天下义仓’的议题,就有三个宰相、三个尚书要辞职。”杨秀复述了一遍,接着怒气冲天的说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问题、经不起查,于是便以这种方式来抗议。”
“依你之见,谁是主要反对者?”杨广心中也涌起一种难以言述怒火,如果换在先帝时期,他们敢这样嚣张,早就完蛋了。难道说自己的宽容竟然换来了他们的不敬、换来他们的蔑视?
过了良久,杨广终于克制心中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这其中有主次之别,其中一些派系的官员虽然也有问题,可并不多,当他们看到主要那些开了头,于是出于维护自身派系,也就跟着推波助澜了。要是合力形成一种令皇帝也不得不妥协的大势,就能实现所有人的目的了。
“李子权开的头!”杨秀报出名字之后,说道:“我听得出来,义仓粮食主要是集中在冀州,而冀州很多官员都是山东士族子弟、门生,李子权作为山东士族的代表,他害怕金刚奴在幽州采用的严惩方式波及冀州、危及他们山东士族系官员,所以他率先以辞职的方式表示抗议。”
“接着便是李圆通了,他是陇西李氏子弟,与山东士族同一个鼻孔出气,而且他们的势力主要集中在益州和梁州北部,其中的汉中又是为粮重,我坐镇益、梁二州之时,他们好像就把义仓粮食倒卖给吐谷浑,只是我远在成都,抓不到证据。”
听到这里,杨广也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冀州和幽州是山东士族的集中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山东士族的势力范围,之前就是因为没有彻底控制住河北大地、加上山东士族不甘沦为朝堂“配角”,所以杨谅造反之时,山东士族所掌控各郡县顺势而起。
后来杨广让杨纶和刘权等人在冀州推广凉州新政,可他们迟迟没办法破局,其原因也是山东士族从中作梗。而这一次辞职事件,其实是李子权代表山东士族威胁自己、不准自己清洗冀州官场。
虽然他能罢了李子权,也能清洗冀州官场,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由于杨集幽州杀了大量官员之后,不仅搅乱了河北二州官场浑水,也引起其他派系的警惕,于是整个天下局势都乱了起来。若他强行而为,又会影响到引山东士族和南方士族、河东士族制约关陇贵族的大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