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集笑了笑,说道:“这是因为原先的世家门阀已经过了野蛮、血腥的积累资源的阶段,开始变得要脸、开始学会伪装自己,他们考虑的事情也更加长远。而这些东西的存在,就会自然而然的束缚了他们。至于新生的世家门阀大体上都比较底子薄、不要脸,他们为了积攒足够多的资源,一般都会在发展壮大过程之时,想法设法攫取一切利益,其手段也是无所不用其极。”骽
“于朝廷而言、于百姓而言,前者已经吃饱了、喝足了,他们做事的时候,手段比较文明、和善,也更有利于天下稳定。而后者,则是恰恰相反。如此一对比下来,当然是新不如旧了。”
卢长谐默然点头,他从国策上就能看出杨广在对待世家门阀的的问题之上,其实留有余地的。
杨广现在拟定的这些激进国策、采用的激进手段,主要是因为世家门阀实力雄厚、掌控天下太多资源,并且严重威胁了杨广的江山社稷,这令他感到异常不安,于是就让人口基数庞大寒门阶层入场,以这支新生的力量来平衡世家门阀。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却又触及了世家门阀的根本利益,世家门阀怎么可能答应?
即便皇帝以暴力手段将世家门阀铲平干净,可是不久之后,皇帝的功臣名将又会发展成新的门阀。
所以这是一个无法开解的结,谁也解不了!
不过令卢长谐安心的是,杨集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新兴的关陇贵族对于皇帝的威胁最大,同时也是皇帝重点打击的对象。”而吃饱喝足了的山东士族,不仅不是敌人,反而是助力。
至于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就看山东士族自己的态度、付出了。骽
想通了这一点,卢长谐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看了看神色澹然、英气逼人的杨集,又看了看裴矩,卢长谐暗自长叹,像杨集这种才华横溢、深谋远虑的佳婿,竟然为萧氏和裴氏所得,当真是遗憾之极。
若是卢氏朝中有人,并且早早发现这个奇才,也不至于白白错失了。
沉吟半晌,卢长谐捋须一笑,意味深长的表态道:“大王快人快语,卢家明白自己的立场所在了。”
“如此甚好!”杨集呵呵一笑,转而向他问道:“河南府府尹卢楚,不知与前辈是何关系?”
卢长谐心中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顿时双眼一亮,连忙答道:“卢楚是我侄儿,其祖景祚公与先父是亲兄弟,他如何了?”
“圣人十分欣赏卢楚!”杨集微笑道:“现在任命他为检校荆州监察刺史,既是欣赏也是考验,希望他能够好生珍惜。”骽
“多谢大王相告!”卢长谐得此重大‘军情’,颇为激动的起身向杨集行了一礼,说道:“稍后,我会亲自给他写去书信,令他全心全意、尽职尽责的报效国家,报效圣人知遇之恩。”
卢家在大隋王朝立国之初,也有一个厉害人物,此人名叫卢恺。卢恺起家齐王(宇文宪)记室参军、袭封容城县伯,历任北周吏部、计部、礼部要员。隋朝建立后,拜上仪同三司、吏部侍郎,进爵容城县侯,后迁尚书左丞、散骑常侍。由于勤劳肯干、深得圣心,拜礼部尚书之余,还摄吏部事务,可谓是大权在握、相位遥遥在望。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厉害人物,竟然在开皇十二年卷入了时为右仆射的苏威的朋党大桉,最后卢恺坐罪除名、卒于家中。
自此以后,卢家在中枢之中再无什么要员。这对于卢氏而言,损失的权力权柄反而处于次要地位,主要他们在朝中无人的现实,令他们无法在第一时间接触到朝廷军机大事、核心机密,等到一些机要大事外泄之时,他们已经无法把握一个个大好良机了。
也正是因为情报体系的缺失、不力,先是让卢氏错过易储大事。之后,他们在政局动荡、风云变幻的仁寿年间,又错过了仁寿宫变、杨谅谋反等等大事。
一步迟、步步迟!时至今天,卢氏的脚步就永远赶不上别人了。
杨集如今“不经意”透露出来的机密,令卢长谐大喜过望,感激之极。同时因为之前的一番说话,使他明白皇帝之首敌是关陇贵族,所以他未免再次错过机会,决定让卢楚无所顾及的放手一搏。骽
只要卢楚得到皇帝欣赏、重用,他们与关陇贵族的矛盾冲突,一切都好说、一切都说谈。
“如此再好不过了!”杨集点了点头,向卢长谐和卢赤松各行一礼,说道:“叨扰多时,且晚辈还有要事待办,这便告辞了。”
卢长谐愣了一下,紧接着羊怒道:“那怎么能行呢?大王驾临寒舍,若是就此离去,岂不是打我卢家的脸么?”
“可元氏未除,晚辈以下难安呐!”杨集很是‘担忧’的说道。
老而不死奸成了贼的卢长谐心下了然,心知杨集是让卢家兑现承诺,于是他立刻向杨集说道:“元氏之恶行,多如牛毛,我卢氏也知道对方很多实实在在罪证,甚至还知道苦主是谁、人证是谁!稍后,我便交待下去,让人将一切都准备妥当,绝不耽搁大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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