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杨集在中枢没有什么根基、也没有什么政治大势力全力支持,故而反对者都认为杨集今日地位皆因杨坚和杨广宠信之故,本能的下意识的忽视了杨集所立下的赫赫功绩。
后来听到杨广提到杨集立下的一桩桩功绩,反对者顿时全部无话可说。
满朝文武都不敢说自己有杨集一半的战绩,他韦圆照只是一个小小的河南丞,而且还是依靠门荫入仕,郡公爵更不是自己拼出来,他又有什么资格在比自己小的杨集面前自以为是?
对于韦圆照的心思,杨集自然不知道,甚至连君臣商议晋升尚书令之事,他也没有听过。此时听了韦圆照的话,杨集点了点头,其实杨昭先前也说了韦圆照迟迟没有入关的原因,他能谨守本职,并没有因为吏部调令而急匆匆入关,说明此人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甘泉郡历经战事,其中还有一些反隋部落存在,急需文武全才、兼通军政的官员,以后有你这样的济世贤才牧守地方,实乃是百姓之福。”
杨集知道杨昭帮着韦圆照说好话,一是韦圆照有这个能力;二是韦圆照除了是韦氏子弟、杨昭堂姐夫的身份之外,还是太子妃韦氏同个祖父的堂兄,于是就有了培养他为心腹之心。
杨昭的说项、韦圆照的表现也让人满意,杨集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算是抵销杨昭“酒后赠粮”的人情用意。
“下官只求安治一方,为朝廷和百姓分忧。大王身为凉州牧、总揽凉州军政大事,大王日后但有差遣,还望指派。”韦圆照听出了弦外之音、言外之意,表面上虽然还是静若止水,可是一颗心已经怦然跳动。
先帝杨坚是个务实的皇帝,十分厌恶夸夸其谈的养望之士,在世之时,不但要求各级官员必须务实,而且规定朝廷中枢要员必起于郡县、必起于军队、必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和战绩;否则的话,纵然名扬天下、纵有天大名望,那也只是一个于国于民皆不利的“养望好”的野心家、清谈客。他要是当好一任太守,也能对地方有所了解,为将来进一步升迁积攒一笔厚重的履历和功绩。
如果在中枢为小官小吏,很难做了实绩来,而甘泉郡被杨集杀得赤野千里、百废待举,最是容易干出一番战绩了。
“自然!”杨集看着一脸恳切的韦圆照,暗想道:这就是背靠大家族、朝中有人的官吏,哪怕是主政一方,也不担心自己被死死的焊在地方之上;若是换成无依无靠的官员,其选择则是截然相反,他们做梦都想进入中枢当名小吏,希望在中枢之中混个熟脸,以期获得要员们的欣赏。
商议完正事,韦圆照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向杨集深深一礼,说道:“大王,公主有一惑,让我代为询问一二。还请大王解惑!”
“何事?”杨集稍一思忖,即已明白他说的疑惑是什么了。
“圣人前天下旨,免去长宁王、平原王、安城王、安平王等人的爵位,将他们废为庶人。”韦圆照看了杨集一眼,低声说道:“公主惶恐不安,实不知如何自处!”
杨广行动极快,听了杨集的意见之后,就把杨勇的儿子们全部罢为庶人了;丰宁公主杨静徽作为杨勇的女儿,眼见兄弟们落得如此下场,她肯定也为自己的命运深感担忧。但是杨集不能将杨广废除杨俨、杨裕、杨筠、杨嶷等人王爵的真实用意说出来,免得他们以后又被有心人找来利用,于是含蓄的说道:“你应该知道仁寿宫‘左右卫’内讧的真相吧?”
“大王,我和公主都知道!”韦圆照不仅是杨勇的女婿,还是杜陵韦氏嫡系子弟,他当然知道所谓“左右卫内讧”实则是岳父企图武力夺权,于是和柳述等人在先帝临终之前发动军事政变。而此时,他既担心自己夫妻遭到清算、又见杨集愿意说,于是毫不犹豫的给出一个明确答复。
“既然你们知道,那就好办了。”杨集点了点头,叮嘱道:“你就回去告诉丰宁:眼前发生的事绝对不是坏事,她和她的兄弟姐妹都不会有事。让她以后安安心心的当好一名皇族公主即可,平时该如何就如何,用不着刻意去伪装什么。至于她的兄弟,全都不要管、不要理会、也不要问。”
“多谢大王解惑!”韦圆照松了一口气。
“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你回去吧!”杨集停顿了一下,又以长辈的身份说道:“凉州州牧府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已经建立一套完整的治理方案,州牧府的官员虽然脾气古怪,但是每个人都是务实、办实事的人,你可以早点过去学习学习。而甘泉郡给我杀得的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你要是真想干出一番成绩,还是非常容易做的。但你要是胡来、乱来,亦或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思,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韦圆照面色一肃,拱手道:“大王尽管放心,我要是有什么不当之处,您只管加倍严惩!”
世家门阀有的是钱财、美婢,虽然任何一个门阀都不乏真正的纨绔子弟,可是有能力、有野望的子弟却是更多一些;相对于混吃等死的前者,类似韦圆照这样的后者,不仅知道自己需要升迁、需要权力,而且他们不会对公款、民间美人有不法之念,所以他们一旦进入仕途,往往都是用心做事、努力做事。韦圆照对自己十分有信心,此刻得到杨集认可以后,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去吧!”杨集上下打量了一眼韦圆照,这人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他登门之后,分明就是对自己进行了详细的了解,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脾气的人;不过这也是官场的正常常态,他自己不也是在研究杨广这个“顶头上司”吗?
“喏!下官告辞。”韦圆照抱拳一礼,告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