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子游神情一肃,问道:“不知大王所指所事?”
杨集看了看他的随从,没有说话。
“大王但说无妨!”渊子游明白杨集的意思,微笑道。
“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但必须装傻,这就是政治。”杨集笑问道:“大对卢以为如何?”
渊子游苦笑一声,点头道:“大王言之有理。”
杨集说道:“你次子渊沧海没死,他如今,还在我的手上。”
“果真?”渊子游也是一个父亲,岂能不关心自己的儿子?他激动之下,不慎打翻了桌上杯子,不过此刻也顾不上了。
“除了令郎,我手上还有檀尹等人,以及乙支文德的尸首!”杨集说道:“这些人、这些尸首,对我大隋没有半点用处,但是对于大对卢而言,却是无价之宝。”
渊子游张开嘴巴,正要说些什么,杨集却又挥手打断了,继续说道:“高句丽南北对峙的政治格局,我大隋十分清楚;你们渊氏和高元的微妙关系,我们知之甚详。此外,令郎战败以后、所带来的一连串问题,我们同样心知肚明,所以,大对卢就甭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
“……”渊子游看了杨集一眼,苦笑道:“大王都是这么直接的么?”
“对!我是一个生意人,只要是对大隋、对我有利的生意,我都做。”杨集笑着说道:“而你在辽东城的表演,以及表演的深意,全都瞒不了我。你做得很好,可你,还缺少乙支文德的尸体,以及檀尹等等人证,如果你有了这些,你会更加主动。而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快人快语!”渊子游深深的注视着杨集,又补充道:“但不知大王的条件是什么?哦,价钱是什么?”
杨集好整以暇的看着渊子游,说道:“价钱是你们辽西地盘!”
渊子游没有立刻答复,更没有说没用的威胁的话,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没用的废话。他端起茶盏,默默的注视着茶盏中浮浮沉沉的老茶叶,轻轻地用盖子拨弄着茶叶,如此一会儿功夫,复又把茶盏盖上、缓缓的放下,抬头向杨集说道:“大王,辽东北部地区又怎么说?”
“我之前就说过,我国相国裴矩、鸿胪寺卿史祥不日将至,具体怎么谈,那是他们的事儿!与我这个将军没有半点关系。”杨集笑了笑,又向渊子游说道:“你现在也是一名大将,你们高句丽怎么谈,同样是你们‘礼部’、使臣之事,跟你没有多大关系。”
说到这里,杨集嘿嘿一声:“你是渊氏首领,渊氏派系的首领,如何维护你们北派的利益,才是你应该考虑之事。”
“大对卢精通兵法,你是知道的!”杨集说道:“自突地稽宣布献土降隋以后,被你们高句丽称为武厉逻的地方,事实上已经没有半点价值了。”
“我可以让将士们离开武厉逻!”渊子游缓缓的说道:“但是大王,我有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杨集微笑道。
“……”郝瑗和沈法兴等人,以及渊子游的随从闻言,尽皆瞠目结舌——
这两人,一个是大隋亲王、一个是高句丽大对卢,然而他们此刻,如若生意人一般、就这么谈起了“买卖”,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武厉逻是好太王用无数将士的命拿下的。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不然,我无法向朝野上下交待。”渊子游知道落入虎口的辽东北部地区,隋朝是不可能放弃的,在这个前提之下,武厉逻不仅失去了战略以往的价值,而且成为一个相当危险的“飞地”;留着它,只会成为大隋用来消耗高句丽兵力、国力的噩梦。
“最近,医无闾山出现了一支贼冠!”杨集淡淡的说道:“这支贼冠其兵力足有三四万人,他们不仅能征善战,而且械备精良,其主帅好像是北齐余孽、高宝宁之后,当然,也有可能是是契丹人、靺鞨人……总之一名话,他们十分强大,便是我,也吃了大亏。”
渊子游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肃然道:“连大王都奈何不了,想必是强大至极了。”
杨集嗯了一声,说道:“不错!”
渊子游闻言起身,深深一礼道:“多谢大王提点,外臣会多加留意的。”
“谢就不必了!”杨集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说道:“大隋和高句丽一衣带水,是不可或缺的好兄弟、好朋友,双方应当齐心协力,消灭一切敢于破坏和平的山贼、盗贼。”
他本想当一回大隋卖/尸人来着,但是与辽西的险渎相比,财富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大王英明!”渊子游脸色一正,厉声说道:“但凡是破坏辽水两岸和平的,皆是两国的仇人,不死不休。”
这一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动人心魄。
一个忠心耿耿的形象跃然而出。
……
午后,杨集回到辽西岸边,杨纶立刻纵马迎了过来,大声问道:“金刚奴,谈得如何了?是打还是和?”
“召集全军,备战吧。”杨集笑了一笑,脸上带着几分难言的自信。
杨纶眉毛一挑,有些担忧的说道:“金刚奴,虽然我也很想打,可是大隋和粟末靺鞨是不一样的。一旦你宣布开战,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局势战争了。”
杨集哈哈一笑,低声说道:“做戏而已。”
杨纶:“……”
辽水另一边,蒙住了头脸的‘死士’渊大祚也迎了上来,急着向渊子游问道:“大对卢,谈得如何了?”
“点齐辽东大军,让大家严防死守、积极备战!”渊子游摇了摇羽扇,神色却是一肃。接下来,却是隋军和高句丽主力对峙于辽水两岸了,
双方兵力相当,他自然就无法兼顾‘医无闾山山贼’了。
渊太祚闻言,目光一亮:“大对卢,要与隋朝开战么?好啊!”
“蠢货!”渊子游狠狠一鞭子把渊太祚抽下马来,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渊太祚从地上爬将起来,望着父亲的背影,满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