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边军而言,自古以来就没有放假过春节之说,越是接近年头,边军的防务越重。而辽州是新入手的地盘、高句丽又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所以杨集虽然不管政务,可是兵事方面,却没有丝毫懈怠。
送走杨暕,杨集又把手上的军务处理干净,这才向后院而去。
进入卧室、绕过屏风,就看到柳如眉坐在桌子前,专注的缝制着什么。
她身穿一身天蓝色襦裙,外穿一袭雪白的对襟棉衣,一头青丝垂落在腰际,以白绢在肩后系着,明媚的脸蛋有着难言的宁静神韵。
杨集走到近前,问道:“在绣什么?”
柳如眉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脸上露出了恬然笑意:“公子今天回来这么早,没有公务了么?”
“已经处理好了!”杨集坐在她的身边,随手拿起竹蓝里似乎做好的物件,却是一件小小的百衲衣,正面还绣了两头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笑道:“这是给孩子准备的衣裳?”
“哪有?”柳如眉矢口否认,但是在那双似笑非笑的目光的注视下,编贝似的牙齿轻轻咬着丰泽红唇、老老实实的说道:“我闲着就做了,省得孩子没衣服穿。”
“我们这么努力,你肚子里肯定有了我们的孩子。现在准备婴儿的衣服,实乃明智之举。”杨集怜惜的将她抱在腿上。萧颖和裴淑英相继有了身孕,这便让没有怀孕的柳如眉有些疑神疑鬼、黯然神伤了;不过由于医学不发达,使她对能否怀孕、如何怀孕一知半解,傻乎乎的认为不怀孕是她不够努力,所到到了黄龙城后,每晚都特别卖力。
柳如眉小手在肚子上抚摸着,脸上洋溢起了母性的光辉,轻声道:“最好是有!如果多一个孩子、公子心中就多一份牵挂;牵挂多了,就会珍惜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和萧颖、裴淑英只是个小女人,她们对于家人关怀备至,为了这个家,都能无怨无悔的付出一切;但是对于天下,却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怀了。所以她们虽然时常说“国事为重”,可实际上,并不希望丈夫这么累、这么拼命。
之所以常说“国事为重”,一是强迫自己去尽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的责任;二是杨集背负了太多人的仇恨和排斥,同样也有太多人的希望。
一旦他丧失斗志、或是败了,谁来守护王府这个小家?守护卫王系这个荣辱与共的大家?
所以有时候不是心甘情愿,但却不能不去说什么“国事为重”。
她们改变不了什么,唯一的希望,就是丈夫有了牵挂以后,在外面作战之时,能够为了家人而多多保重自己。
“我明白的!”杨集默默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很苍白无力的话。
柳如眉捕捉语声中的无奈,也能体会杨集这一刻的心情,温柔的将整个身体紧紧靠在那宽敞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扬起了俏脸,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公子,我们怎么过年?”
“这可难为我了!”杨集想了老半天,说道:“到了除夕那天,我们带上一些人,前去脊梁山隘口、辽水河畔搭建帐篷,然后到山上狩猎、到冰冻的渡河里挖鱼,过一个充满野趣的年!你觉得如何?”
柳如眉精致如画的眉眼间,喜色难掩,迟疑道:“公子事情这么多,可以么?”
“只要把事情吩咐下去,倒也不用事必躬亲。”杨集转念一想,又补充道:“我们事先设定好地点,如有要事、大事,斥候、信使可以直接去找。”
“那就这么说定了!”柳如眉妙眸流盼,欣然一笑:“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就在东南郊二十多里外,离黄龙不算远,同时也是南下东山县的岔道;那个地方背山面水、飞禽走兽出没,另外还有一座占地甚广、雅致清静的玄都观,由于打仗的缘故,现在已经没有道士了。”
杨集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柳如眉说道:“我们前天挖的冬笋、采的蘑菇就是那儿!”
杨集点头道:“那就定在那里好了!”
照柳如眉这么一说,那里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地方,而且紧张的局势主要源自于高句丽,在那里搞野炊的话,不管是大安县、黄龙县有事,还是东山县有事,都能第一时间处理。
“好的!”柳如眉感受着丈夫对自己毫不掩饰的认可、宠爱,甜甜地笑了起来:“这次去了,我得带些香烛去玄都观拜拜,我以前还在崇业坊玄都观求了姻缘签呢……!”
说着说着,柳如眉顿觉失言,连忙止言不说,脸上却已羞红一片。
杨集既吃惊又好笑:“别人去寺庙求姻缘,你去道观求?”
“得道高僧不成亲,哪懂得姻缘啊?而成亲的都是假和尚,根本不可信!”柳如眉振振有词的说道:“反倒是道士,百无禁忌,比和尚更真实、更可靠。”
“好有道理!”杨集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你求了什么?”
柳如眉将螓首埋在杨集怀中,忸怩不胜的说道:“我在越国公府的时候,是个生死不由己的奴隶,也不作他想,公子把我领回家、赐我民籍以后,我才是一个人。而阿耶和阿娘稳定下来了,他们也我的婚事着急了,受他们影响,我的思绪也多了一些,于是就偷偷求了姻缘签;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求神仙让我寻得一个当我是人、疼爱我的郎君即可,至于家世、能力、样貌,我没有奢望过。”
杨集闻言,不禁怜惜的搂紧了怀中丽人。他知道柳如眉至今还没有摆脱奴隶的自卑心理,所以她当时的择偶要求符合她当时的心境;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在这里,而是故意问道:“那神仙给你了没有?”
“嗯!”柳如眉顺口应了一声,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不由嗔道:“公子明知故问。”
“如果你心愿以偿,真得还下愿。”杨集把玩着柳如眉葱白柔荑。他虽然忙了一些,但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除了征战在外,几乎都回家和三个老婆腻歪在一起,所以很难说她们没有存在感。毕竟生在他这种家族,如果还有什么刁蛮任性、生死苦恋的苦情之事发生,那也未免太夸张了。
两口子依偎片刻,柳如眉问道:“公子,过几天就过年了,那个、那个杨仁期回来么?”
杨暕的真实身份最初只有郝瑗和独孤平云知晓,久而久之,杨集身边的重要人物都知道了,这倒不是郝瑗、独孤平云守不住秘密,而是杨集担心这家伙死在战场之上,故而让大家多加注意。
当年他跟着杨广的时候,杨广嘴巴上也是强硬的说不管他,也没有把他的身份泄漏出去,可实际上,杨广暗中还派了很多人看着他,免得他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