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息怒啊!事情也许未必坏到哪儿去。”见杨广怒发如狂,杨安也忍不住暗自长叹。
杨广勉强平复心中的怒火,令道:“下去吧,给我将这逆子盯好了!”
本来,他还打算让杨暕担任豫州或许兖州、幽州牧,但听了这个消息以后,这个念头也就淡了。
。。。。。。
黄昏时分,杨集回到卫王府;他离开甘露殿后,先去宗正寺交待了杨恭仁一番,接着又去兵部索要豳州军名册,之后又回千秋殿,向杨广讨要豆卢宽等高级将领的罪证,这儿坐坐、那儿聊聊,一个下午就过去了。而后,就得到一大堆名册、账目、罪证。
一圈下来,得到的,就是他身后十五名侍卫各自抱着的账册、高到了他们的下巴。
杨集带着一群侍卫沿着回廊行去,打算将这些资料往中殿的书房陈放。
只是刚入中庭南门应门,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穿翠绿色袄裙、容色清丽、英姿飒爽的朱雀卫,正在和秋水、秋月、新月、眉月说话,细细看去,却是柳絮;张出尘也在一旁,只是她神色黯然,似有些怏怏不乐。
见到杨集大步而来,庭院中的几女连忙迎了过来,纷纷行礼:
“大王。”
“阿郎”
“公子。”
杨集冲她们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张出尘一眼,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们说日后要兼顾大王、大娘、二娘、三娘的安危,打算跟朱雀卫学武。”张出尘眨着一双动人的美眸,怫然不悦的说道:“非是我们小瞧人,可她们未见血,若是拼起命来,绝非朱雀卫对手。这样又如何保护得了大王?大娘、三娘不会武艺,姑且不论,而二娘是精通武艺的如眉姐,她哪需要她们保护啊?反过来保护她们还差不多。”
张出尘“吃醋”了,她这种“吃醋”倒是与儿女之情无关,而是朱雀卫向来是后宅的防卫力量,她以为朱雀卫被取代,心中感到不爽。
秋水听了张出尘的话,倒也不恼,她彬彬有礼的向杨集行了一礼,接着向张出尘解释道:“张统领,我很认同你的说法,可我们并非是要取代朱雀卫,而是想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万一发生什么变故,我们也能将大娘她们护送到安全地带,好使朱雀卫没有后顾之忧。两者之间的是相互补充的关系,而不是取代。”
张出尘见秋水说话有理有据,而不是逞能,也不好咄咄逼人,否则,倒显得她无理取闹了,向杨集问道:“公子,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杨集给了张出尘一个精准的答案,解释道:“朱雀卫是不可取代的,我让秋水她们学武,便是让她们作为朱雀卫的补充,如果发生意外,她们第一时间将阿颖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好让你们心无旁骛的御敌。”
秋水是内宅核心的丫头之首,颇有见识和雅量,而且她自小就跟着萧颖学“后宅管理”、“钱财管理”、“田产管理”,若是到了中等寒门当主妇,那绝对是绰绰有余。
这也是名门望族讲究门当户对的原因之一。
如果娶到一个名门望族的女子,不仅得到丰厚嫁妆,还能得到一许多陪嫁而来的管理型人才,至于借用其娘家人脉,倒是另外的了。
论武力,百个秋水都不够张出尘杀,可是论及大局观,奴隶和杀手出身的张出尘却是远远不如秋水这种丫头。
这倒不是说张出尘傻,相反,她和柳如眉、慕容弦月、柳絮、鲜于芳等人都很聪明,否则也不会像个特种兵那般样样精通了。关键是学习的方向不一样,她们在杨素府上学的就是与杀人有关、掩饰身份有关的知识;至于什么“后宅管理”、“钱财管理”、“田产管理”与她们这些杀手有什么关系?用不着学。但如果她们专注于这些,秋水又哪比得上?
“哦!那我明白了。”杨集和秋水的话如出一辙,但地位不同,效果自然不一样,张出尘听了杨集的话,也放心了。
杨集安抚了张出尘,又说道:“出尘,你们教秋月她们武艺、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秋水和秋月她们也可教你们持家之道。若是来日嫁了人,你们总是要管家的,提前学这些,也不至于被下人蒙蔽。”
最后这番话,杨集是有感而发,若是杨丽华懂得这些,又怎么可能沦落到这地步?
但是他这一番嫁人之话,不仅说得张出尘脸颊粉红,眸光低垂,就是柳絮、鲜于芳也是芳心震颤,脉脉的看了杨集一眼,白腻如雪的脸颊浮起淡淡晕红,心中怅然的想道:大王/公子当真要将我外嫁么?
杨集见到几女神色古怪,稍一沉吟,便吩咐侍卫们将名册、资料送去中殿外书房,然后给诸女安排了任务:“秋水、秋月,去打一盆热水来中殿外书房,我要洗把脸。慕容弦月、柳絮、鲜于芳,你二人带新月和眉月去朱雀卫军营,让她们熟悉熟悉日常训练课程。”
“喏!”众女欠身应命,快步离开。一下子,便只剩下一个张出尘。
杨集关心的问道:“出尘,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你说出来,我去收拾他。”
自打张夫人改嫁以后,张出尘就像只瘟鸡一般,成天无精打采、半死不活,仿佛失去了生机和活力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虽然她什么都不说,平时照常做事,但杨集知道她有心结,而且这个心结还不小。
张出尘抬眸看了杨集一眼,见他目光温润,语气也充满了关怀,芳心一阵酸楚,她摇了摇头,眼圈儿却是突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她急忙扭过头去。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杨集见状,顿时慌了手脚。这姑娘素来好强,怎么弄成了这样子?
张出尘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芳心顿时一暖,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倔强的盯着杨集道:“公子,我没事儿。”说着说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忽的大颗大颗掉落下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道:“公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难受……”
杨集呆住了,柔声道:“出尘,伱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尽管说出来,让我也高……咳,让我帮你分析分析。”
张出尘一张俏丽、明媚的瓜子脸上也有几分绯红,抽抽泣泣着说道:“公子,阿娘嫁给了义父,下半身有了一个着落;而且他们对我的疼爱,远胜以往,我本该高兴才是,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面对他们,我感觉我就是一个多余的外人,我心里好生难受。呜呜呜呜……”说着,肩膀轻动耸动,已经忍不住便哭出声来。
“……”杨集不知从何劝说,空泛的安慰道:“他们毕竟成婚不久,而你又是刚从凉州到来,他们担心你有其他想法,对你客气是难免的,等过了这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回复原处。这样好了,我给你放几个月的假,你陪着他们,慢慢适应这种全新的关系。”
“公子也不要我了么?”张出尘一碰到杨集关怀的目光,再也忍不住了,忽然蹲了下去,呜呜呜呜的痛哭出声。
杨集如同被点了穴一般,呆愣在了原地,见回廓之上,有人跓足,便挥了挥手,让他们滚蛋。而后也蹲了下来,感觉张出尘哭得差不多了,才说道:“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你是不可或缺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果真?”张出尘抬着脑袋,注视着杨集。
杨集啼笑皆非的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嫁人了。”
这话不假,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小姑娘”,若是骤然换了新人,他真的不适应。
“是吗?”张出尘不太确实,又问道。
“当然了。”杨集说着,忍不住伸手揩拭少女脸颊上的泪珠。
说来,这是他第一次摸张出尘的脸颊,“小姑娘”脸颊肌肤碰上有着一股独属于青春少女的柔软、滑腻。这时楚楚可怜,竟给人一种任君采撷的感觉。
“公子……”张出尘此刻感受到公子那略有些茧子的手落在脸上,只觉呼吸急促,一颗芳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我已经习惯了你们、你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不要你?尽管放心好了,只要你不嫁出去,你始终我身边的朱雀卫统领。”杨集给了她一个承诺,然后说道:“你也知道,我喜欢骗敌人,但是对于自己人,从未失言过。”
张出尘闻言,心尖儿一颤,俏脸顿时羞红,心情倒是一下子明媚起来,默默的站了起来,抽泣着说道:“那公子,我我我,我先走了。”
“嗯!”杨集也顺势而起,说道:“将诸位先生叫来中殿书房,我有事吩咐他们。对了,我又有新的任务了,也许明后天就要离开京城,届时,你和弦月陪我去。”
张出尘应了一声,清声道:“那公子,我去了。”说着,便逃避一般的离开了。
杨集看着远去的张出尘,暗自长叹一声,心头也有些无奈。
府中这些小姑娘,对他的依恋越来越深了,个个都有点儿黏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有妇之夫有哪点好。
不就是身为亲王么?不就是长得帅一点么?不就是嚣张一点么?除了这些以外,貌似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