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他想了想道:“不出意料的话,圣人将于明日廷议此案,未免准备不足的文武百官措手不及、错失良机。咱们得给他们充足的准备时间。”
“公子打算怎么做?”众人问道。
杨集沉吟半晌,说道:“我记得大兴县衙门口有许多‘闲人’,这应该是世家门阀、达官显贵派出来探听消息的家奴,而梁昆拿我没办法,恐怕也只有去找窦庆了。”
他向看似鲁莽尉迟恭、年轻心细的李大亮的说道:“敬德、大亮,梁昆现在很需要人证,你二人去县衙吵一顿,就说我从宇文智及手中抢的东西,是宇文述操纵武举的大罪证、宇文述逼迫优秀武士向他效忠的效忠书,这才导致宇文智及拔剑砍我。”
“公子好办法!”众人都笑了起来,宋正本点头道:“能够让宇文智及剑劈亲王的罪证,自然不会小,所以观望的人,定然深信不疑。再适当的点出虞世基、梁昆坏了法度,此事便是成了。等消息传出,更将我们分析出来的结果,透露给附近几个坊里的地痞流氓。”
“卑职遵命!”尉迟恭、李大亮笑着拱手道。
“这办法确实不错,不过有点假了。”公孙桓乐呵呵的补充道:“二位这一闹,怕是又要到县衙做几天客了。这样吧!”他看了独孤平云一眼,说道:“独孤公子,你也去。等他俩被抓走以后,年少气盛的你就在门口闹,边闹边说‘真相’,这就真实多了。”
“喏!”
。。。。。。。。
就在尉迟恭、李大亮、独孤平云斗志昂扬,准备去坐牢的时候,宇文述已在千秋殿外等候多时(中华殿次殿)。
宇文述已经和虞世基会晤完毕,当他听说梁昆插手案件以后,便知道虞世基已经出手了。为了让虞世基支持到底,宇文述在事先承诺的黄金万两、白银两万的基础上,又忍痛的献上了王羲之的《孔待中帖》和《初月帖》、王献之的《鸭头丸帖》。
虞世基是当代书法宗匠,一直因为没有收藏到王羲之和王献之的真迹而遗憾,宇文述给他的这三幅真迹,对他有着难以拒绝的致命诱惑力,其诱惑程度,远远的超过了真金白银,自然是满口答应支持到底。
这也是宇文述寻求虞世基,而不是裴矩的原因所在,因为他知道裴矩远比虞世基有底线,相对于虞世基,裴矩堪称是正人君子的典范了。只要虞世基克制不住贪欲卷入此案,那么皇帝一定会插手此案;只要赢了此案,而皇帝又不想依照宇文智及的伤情来惩罚杨集,那他必然大有斩获。
最不济,也能令宇文化及官复原职,至于小儿子的血海深仇、以及今天受到的耻辱,日后再报也无妨,这点时间,他宇文述还等得起。
这时,一名宦官快步而入出,行礼道:“大将军,圣人让您去御书房面圣。”
“嗯!”宇文述整了整衣冠,跟着宦官进入千秋殿,往御书房方向快步而去。
御书房之内,杨广正在听取太常卿高颎、太常少卿裴蕴改革之事。
“圣人!”主讲的高颎介绍道:“太常寺始自秦朝的奉常,汉改太常,职责大体相同,都是主管陵庙群祀,礼乐仪制,天文术数衣冠之属。但是时至今日,太常寺竟然下辖十六个上署、四个中署、十九个下署,其中职责重叠的署、职务重复的职位多不胜数。由于职责重复的那些官署职司不明确,没事也能闹出事来、有事就相互推卸责任,不但对太常寺毫无益处,反而存着巨大隐患。”
“高公此言甚是!”杨广听得十分高兴,点头道:“亢官亢员、人浮于事是每个王朝都不可避免的事情。面对数目庞大的亢官亢员,朝廷唯一的方法就是减员,但如何减、减谁?都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大问题,要是处理不当便会引发动荡。所以历朝历代统治者面对亢官亢员,多数是听之任之,以免动摇根本。但就是这种听之任之的做法,导致日益增加的亢官亢员成为朝廷沉重的负担,到了危害国家的时候,已经无从处理了。我也一直认为官员在于用人得当、而不是员多,太常寺撤并官署、裁员裁官之议甚得我心。但不知你们有没有改良的方案?”
“有的!”高颎将一本奏疏递给了杨广,说道:“经过老臣与裴少卿的梳理,决定将太常寺十六上署、四中署、十九下署缩减为太乐、鼓吹、太医、太卜、禀牺、汾祠六署。在不影响日常的情况下,将重复的职位一律裁撤,而乐工也根据职司归入六署之中,太常六署的职位,也根据日常管理、实用性重新设立了。”
杨广看了看奏疏,发现两人的联名奏疏上面,竟然裁减了三百多个官位,新设立的六署职位、职责也一一的列了出来,甚至连各个职位的官阶也给出了建议,看得出来,两人做得很用心。只是一时半会之间,他也不好作出定论。
他合上奏疏,说道:“六署职位设得很合理,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官阶方面,我得仔细想想,改天开个小朝会商议一番。另外,先帝重定五礼之时,由于时间太过仓促,导致杨素等人将正声清商、九部四儛之外的乐律尽皆禁止,甚至有些地方世代相传的祭祀之乐也被禁止了,这就显得相当过分了,所以我认为朝廷不能这样一刀切。未免民间不满,乐律这方面,你们也要改改,适当的放宽一些。下去以后,可从各地搜罗一些出色的乐家子弟,充陈太常。”
“臣遵命!”高颎、裴蕴躬身应命。
“还有……”杨广正要继续点出不足之处,却见宇文述已经走了进来。
宇文述进来以后,直接在杨广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
在场三人都吓了一跳。
大隋王朝可不兴什么三跪九叩,便是百姓、乞丐见到皇帝也不过一揖及地即可,唯有在祭天、面对自家长辈的时候才要叩拜;而向外人跪,一般是孝子贤孙在长辈灵柩前,向来客答礼。
现在,需要下跪的各种情况都没有,所以宇文述这个举动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饶是杨广胆大、地位至高无上,但是他此时站了起来,飞快的跑向了一边,不受宇文述这个跪礼。
他和宇文述是同辈,而臣子又不用向皇帝下跪,他若是受了宇文述这跪礼,那便是受死人礼,会折寿的。
“大将军有什么事?还是起来说吧!你这么跪,也解决不了什么事啊?”旁边的高颎是管这些礼仪的‘老大’,见杨广跑向一边,连忙上前将宇文述扶起来。
“圣人恕罪!老臣受人欺凌,却无法讨还公道,一时心急,这才乱了方寸,老臣惊扰了圣人,实在是罪该万死。”宇文述顺势站了起来,神情凄楚的哽咽道:“老臣自前朝时期,便侍奉先帝左右,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一直忠心耿耿扶保大隋兴盛,也算是有点苦劳……只愿圣人念在老臣年老体衰,战战兢兢侍奉两代君王的份儿上,替老臣做主。”
在场三人都听明白了!
宇文述治不了伤他儿子的杨集,便跑到宫里来告状了。
高颎和裴蕴相顾一眼,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杨广见宇文述站好,这才重新坐回主位,问道:“你说的是卫王以及不醉不归酒肆发生的人命案吗?”
宇文述凄凄惨惨的悲声道:“不止!卫王妃昨天黄昏在县衙门口打了老臣几十名家奴,而卫王今天,又在县衙门外将我长子化及打成了重伤。”
“……”三人听得脸色一黑,杨集这一家子实在是太彪悍了,先是丈夫伤了人家小儿子、杀了人家家奴,接着轮到妻子上,十分彪悍的打了人家几十个家奴,而丈夫,似乎觉得被媳妇抢了威风,今天又打人家的长子。
杨广看着悲伤的宇文述,心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想笑!
他此时飞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两头小老虎尚且如此凶悍,若是更彪悍大老虎身在京城,岂不是说宇文述这个年纪大、辈分低的“晚辈”,也要遭到毒打一顿?
只要这么一想,他心中虽然觉得不对,但是竟然真的产生几分期待之感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严肃,沉声道:“你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给我说出来。”
“喏!”宇文述便将不醉不归案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然后又将今天的事也说了,顺带告了县令窦庆一状,说他执法不公,并引来刑部侍郎梁昆。
杨广听得面无表情,可旁边的旁边裴蕴却听出了端倪,这起案子,连虞世基掌控的刑部侍郎梁昆也出面了,真不知宇文述在虞世基身上花大的代价。而宇文述愿意出这么大的代价,可见此案不仅是一死、一伤这么简单。
杨广思忖片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宇文述一眼,淡淡的说道:“最后的判决书尚未出来,窦庆是否秉公执法还不好说,但是刑部却在县衙判决书没有出来之前,就强硬的参与这起案子,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或许是此事关系到卫王和老臣,所以刑部出面了。”宇文述诡辩道。
“也有这个可能!”杨广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意思让我亲自审理此事吗?”
“老臣不想袒护自己的儿子,但也绝不容别人欺辱老臣。”宇文述深施一礼:“老臣担心他人不敢秉公执法,恳请圣人主持公道。”
杨广从宇文述语气中听出决断和刚毅之情,他心中也有些惊讶了起来,难道此案真的是错在杨集不成?他沉思片刻,便说道:“也罢,既然涉及到你与卫王,那我明日早朝亲审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