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杨集回到府中。秦琼代表“瓦岗好汉”的婉拒多少有些遗憾,但是他并没有感到太多失望。说白了,“瓦岗好汉”多数是“良鸟择木而栖,英雄择主而依”的功利主义者,真正重情重义的,只有一个“义之所至,生死相随”的王勇王伯当。
杨集不知道大隋的未来将会如何,但是自己必须未雨绸缪,掌控一支足以应对一切变故的嫡系力量,然而上头还有一个杨广在压着,使他不能放开手脚招贤纳士,所以这支力量的首要是条件是忠诚可靠,哪怕是人少一些、个人能力差一些都不要紧。
秦琼等人除了武力以外,没有其他值得杨集推心置腹的地方。所以秦琼的婉拒,反倒是绝了杨集患得患失之心,使他们在杨集心目中的地位,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不惜”的无肉之骨。
如果世态发展到了群雄割据的乱世,而杨集又经营得比较好,那么这些信奉利益至上理念的“好汉”们,极有可能因为眼前这份情分投奔过来。
“郎君!”来到中堂的时候,王妃萧颖翩翩出迎,柔声道:“我六阿兄来啦!”
杨集无所谓的说道:“舅兄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我也是他小舅子呢。”
萧颖听了忍不住便想笑,瞪了他一眼,轻嗔道:“人家是客呢。”
“客随主便。”话是这么说,可杨集还是快步向中堂更衣室而去。
这年头的贵族十分讲究、礼节也比较复杂,连接见贵客也要衣冠楚楚。如果主人衣着不整,客人会视为对自己不尊重,就算嘴里没有说什么,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相对的,这也是主人的失礼,丢的是自家的颜面。
夫妻走到更衣室,杨集张开双臂,由妻子解开衣带,宽去常袍,看着犹如鲜花绽放般柔美的小娇妻,不禁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
“怎么了?”萧颖扬起水润的双眸,凝视着她一生的良人,不禁嫣然甜笑,温婉地任他打量,那眉眼、五官,依旧还是那副模样,可是成亲以后,偏偏透出一种别样柔美之态,那容光焕发、娇艳欲滴的媚劲儿,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又岂是胭脂水粉所能涂描?又岂是青涩少女时的萧颖能及?
“啧啧啧,太美了!太媚了!”杨集仔细看着妻子展现出来风情和媚态,终于明白杨暕那混蛋为什么喜欢新妇了,他忍不住揽住萧颖小蛮腰,飞快在她唇瓣吻了一下。
“你简直胡闹!”丈夫突如其来的柔情和爱意,让萧颖非常受用,她红着脸儿,口是心非娇嗔地斥了他—句,可是语气中的喜悦之情难以掩饰。
杨集摇了摇头,鄙夷道:“嘿,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我不胡闹,恐怕你还不乐意了呢。”
“我懒得跟你讲了!”萧颖被说中了心事,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脸庞羞红如石榴一般:“”
“公子!”一声温柔的声音响起,柳如眉出现在了门口,当她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一双剪水双瞳浮现浓浓的笑意。
萧颖如同看到救兵一般,连忙向柳如眉跑去,以她对丈夫的了解,一旦荒唐起来,真的会把她兄长晾在客厅,先和她来他个白日宣那个银。
虽然她也蛮喜欢的,可终究有些不太好,若是误了大事,那她真就成了传说中的祸水了。
“何事?”杨集被撞破好事,也不着恼,自顾自的取了一件比较正式的袍子换上。
“公子,是晋王来了。”柳如眉快步上前,帮忙杨集系上腰带。
杨集疑惑的问道:“他怎么来了?”
柳如眉摇了摇头:“不知!”
“晚上再跟你算账,杖八千军棍。”杨集顺手在柳如眉翘臀上拍了一巴掌,趾高气扬的朝外而去。
萧颖、柳如眉面面相觑,良久,不禁相顾而笑,萧颖微笑安慰道:“如眉不必害怕,我不让他罚你……”
“我知道!”柳如眉脸蛋儿绽放着鲜艳的红晕,笑盈盈的补充道:“是大娘子想挨军棍了。”
萧颖见到柳如眉意味深长的笑容,又羞又恼道:“明明是你自己想挨军棍,还赖我,真是狐狸精一个。”
柳如眉也有点不好意思,光洁的脸颊在晚霞的映射下,泛起淡淡的晕红,正色的说道:“大娘子,今天还真有一只小狐狸精死缠公子不放呢!”
“谁啊?”对于有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萧颖没有什么醋劲,也不存在争宠的担心。于她个人而言,无论是感情还是地位都牢固得很。
她是杨集明媒正娶、先帝‘钦点’的卫王妃,姐姐又是即将成为皇后的萧婉,任何人都不可能抢走她的王妃之位。至于独享这份情、独享杨集这个人,她压根就没想过。
可是,萧颖不介意丈夫拥有别的女人,却介意那个女人品行好不好,如果是那种浅薄虚伪的狐媚女人,她绝对不会接受。
只因那种愚蠢的女人要是入门,迟早也会坏了规矩,而坏了规矩的后果就是弄得后宅不宁、鸡飞狗跳;要是让外人知道,整个王府必须颜面扫地,成为其他人嘲笑的对象。这也是身为内宅之主的萧颖最忌讳之处。
一听柳如眉说“有一只小狐狸精死缠公子不放”,萧颖立马警惕了起来。如果真是这么一个女人,她定然防患于未然,先找丈夫说明个中危害。
柳如眉看到萧颖紧张兮兮的模样,笑着说道:“是裴家娘子,裴淑英。”
“原来是她啊!”萧颖也认识裴淑英,一听是她,反而是松了一口气,问道:“我和她没有深交,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觉得这只‘小狐狸精’端庄内秀,风姿气度与大娘子十分相似,不是那种妖媚的女子。她缠着公子,或许是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吧!不过公子好像不知裴家娘子的心思……”柳如眉想到杨集与裴淑英分开时说的“那就算了”,笑着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萧颖“嗤”的笑出声来,笑着说道:“我们的郎君在女人这方面,是一个不解风情、粗枝大叶的人,他只对自己的女人温柔细心,也只敢对自己的女人使坏。”
她双眸流露出一抹温馨之色,笑容可掬的说道:“我们第一次是在越国公府,也就是把你们讨要过来的那一天。他明明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了,可是却在冰天雪地里跟我扯了半天乌鸦。后来熟悉了,他才像是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对我使坏。”
“大娘子知道他要使坏吗?”柳如眉顿时来了兴致。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啊?”萧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我担心把他吓跑,所以……”
柳如眉莞尔一笑:“所以大娘子故做不知,助长不法之徒的嚣张气焰?”
“你知道还说?”萧颖瞅了柳如眉一眼,目露思忖之色,转了一个话题:“杨谅倒下以后,郎君就是举世瞩目、位高权重的第一诸侯王了,日后定然有小人在圣人面前搬弄是非、诋毁郎君。圣人虽然对郎君信任有加,可再是低劣的毁谤,只要时日一长、次数一多,圣人心中难免会有一根刺。而裴公现在是圣眷正隆的黄门侍郎,若是有他在朝中帮衬一二,对郎君的事业、安全都有莫大裨益。”
柳如眉会意的说道:“要是裴家娘子能够成为咱们家的人,裴公那就不是帮衬一二,而是四五了。只是裴家娘子毕竟是裴氏嫡女,他们能答应吗?”
萧颖展颜一笑:“你不是说裴家娘子死缠郎君吗?明天咱们就设宴宴请她。”
柳如眉眉飞色舞的说道:“然后把她灌醉送到郎君床上?咱们来他个捉奸在床。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裴公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萧颖听了,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真是近墨者黑,怎么会想到这么龌蹉的办法呢?
不过不得不说,柳如眉这种野蛮粗暴的办法还蛮省事的。只可惜,王府之家不是土匪的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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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兄长久候,实在抱歉。”中堂偏殿门口,杨集见到萧玚和杨昭正在说话,便大步入内。
萧玚见到杨集来了,笑着说道:“金刚奴,总算是把你盼来了,我都快急死了,请坐请坐!”
杨集无语道:“这是我家好不好?”
萧玚苦笑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武举。”
杨昭起身行礼:“参见王叔!”
“坐吧!”杨集仔细一看,发现杨昭似乎瘦了一些,气色也比上次好了很多,笑着说道:“世明你好像瘦下来了,脸上的肉也少了许多,莫非是找到减肥药了?”
“是么?”杨昭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指了指萧玚:“上个月在姑父家拜访兰陵姑姑的时候,我遇到一名医术精湛的道士,他为我开了一副药方,我吃了感觉还不错。照眼前这进度,恢复如初,真的是指日可待了。”
萧玚捋须而笑:“公主上前生了一场大病,御医尽皆束手无策,这个道士只是诊断一番,随手开了一个药方,就治好了公主;尤其难得的是,他使用之药草随处可见,并非是什么昂贵之物。”
杨集好奇的问道:“谁啊?这么厉害?”
“这名道士名叫孙思邈。”萧玚介绍道:“北周静帝时,先帝执掌朝政,曾召孙思邈任国子博士,只是孙思邈无意仕途功名,坚决不接受朝廷的职务,隐居在终南山中,致力于医术,之后渐渐有了很高名声。我也是因为御医治不好公主,心急之下,便病急乱投医,将他请来诊断,不想他的医术竟乐这么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