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垣正色道:“父皇不喜的是儒皮法骨的儒家,是理学?”
朱厚炜点头旋即又摇头,再接着又点头……
“以民为本,依法治国,儒家如果只是仅仅以法为骨,推行理教,严格说起来并不算错,错就错在南宋之后儒家过于保守,毫无开拓精神,而且喜欢推诿扯皮。
父皇举个例子给皇儿,大明实行的乃是嫡长子继承制,那么先帝如果觉得身为嫡长子的你皇伯不堪造就,让他当皇帝会让大明彻底衰亡,而父皇那时候如果表现的极其聪慧,有人君之像,那该怎么办?
很简单,自然是父皇继承皇位,让你皇伯去当一位闲散藩王,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但是不行……
因为儒家人肯定不会同意,因为嫡长子继承制在他们眼里是法统更是正统,立正德帝就是正国本,如果立父皇,那就是国本不正,必然会为后世效仿,从而为后世埋下夺嫡的隐患。
为了这所谓的道义,儒家人不会去管正德昏不昏,也不会管父皇贤不贤,他们在意的就只有法统,甚至于正德是个呆子,是个傻子,他们也不会在意,因为在他们眼里,皇帝只需要垂拱,然后将这个天下的治理权交给他们这些大臣也就行了……
为了这个法统,他们可以和皇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去争吵,摆出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不屈架势,就算被廷仗,也会引以为荣,就算被打死,也觉得自己能名垂青史,那也是核算的。
他们可以无休无止的为了国本而争吵,为了这个国本他们可以将所有的政务放在一边,哪怕民间已经天灾横行,哪怕这天下已经民不聊生了也是一样,这就是儒家,为了自己的理念可以不惜一切的学派。
你能说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对的?如果不对,难道他们就真的错的?不理政务,不管民生那肯定是错的,可维护法统和理念能算错?
北宋时期的新旧党争何等激烈,那可是儒家名臣辈出的年代,可那又如何?
新党错了,错在哪里?旧党错了,又错在哪里,这些都是史书上面冰凉的文字,看过了,理解了,或者说自己以为已经理解了,却没有往深层次去想,去辨明得失成败,不懂得以辩证的思维去分析看待事物,那就是目光短浅!”
朱载垣感觉自己太年轻了,父皇从来没有一次和他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且说的这么深奥过。
“罢了……”朱厚炜觉得自己说的也有些累了,子孙自有子孙福,什么事都要靠自己为他们料理好也不现实,大明传承下去,最终会走到什么地步,谁又能说的清呢。
而且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也准备了太多的手段,如果后世王朝依旧避免不了覆灭的厄运,那也只能怪造化使然了……
“儿臣是不是让父皇有些失望?”朱载垣小心翼翼的问,这话出口,就连在一边一直没出声的薛后都显得有些紧张。
朱厚炜笑道:“每一位皇子都是父皇的血脉,父皇只会对你们寄予厚望,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的……”
“可是儿臣感觉长兄要比儿臣聪慧的多,如果他来做储君……”
朱厚炜扬手止住儿子的话头道:“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要说,父皇让你做储君,是因为你是大明的皇嫡子,占据大义名份,而嫡长子继承制本身也确实能消除夺嫡隐患,所以父皇没想过要废除此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