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家奴。
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要想扩大税源,就得要有地。
只有有了土地,杨钊才能有操作空间,从而打破财政收入减少和百姓赋税繁重的恶性闭环。
可要有土地,就得向法门寺和玉溪园伸手。
至少也得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可鉴于这两家的势力都远远超出了他一个县尉的权限……
杨钊反复思量了一夜,最后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先从玉溪园身上下手。
…………
次日。
事不宜迟,杨钊原打算这就去玉溪园探一探虚实,可没想到刚到县衙,录事李审和不良帅史大个就找上门来,要他提审牢狱里羁押的囚犯。
杨钊很难不感到奇怪:“提审犯人是县尊的权限,我只管缉捕,怎么轮到我审讯了?”
李审解释道:“今日提审的并不是偷盗的贼犯,而是一些抗税的刁民,严格说起来还算不得犯人,所以县尉也能审问。况且,征税一事本就归县尉负责,今日由杨县尉来提审,也是让你熟知内情,方便你日后征收赋税。”
这一通解释下来,合情合理。
杨钊也不好再推辞。
可他也是混过官场的,知道这事里面定有蹊跷。若真只是为了审刁民,早审完审区别都不大,为何偏偏要挑在今天?
李审此时提出这事,必定是受了李贞元的指示。
那李贞元又是何种用意?……
由于是县尉审案,所以也不能占用县衙大堂,地点就选在了杨钊的尉廨。
将三十多名抗税的刁民带进来,另抽调不良人来站班,便算是一个小型的公堂了。
三十多名刁民是串在一根绳子上被牵进来的,牵绳的狱卒再将绳子往地上用力一顿,那三十来人就跟一串熟了的瓜果一样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由于绳子是系在脖子上,他们同时倒地时,彼此间脑袋一阵乱撞,咚咚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瘆人。
仿佛不是活人发出的声音,而是干枯了的头盖骨在互相撞击。
这些人已在牢里被关了一段时间了,对疼痛早已麻木了,倒也没发出太多惨叫声。
尉廨本身就不大,又是五月入暑,里面突然涌入一群从牢狱里提来的犯人,顿时恶臭不堪。
透过屋外照射进来的光线,甚至能看见他们身上的跳蚤在阳光下欢快的乱蹦,有些人腐烂的肉疮处白色的细虫正在爬进爬出……
杨钊是从新时代穿越来的人,哪里见得这等凄惨龌龊的画面,当时就觉得腹内翻江倒海,几乎要将早上吃进去的米粥呕吐出来。
杨铆也在下面站班,看见了杨钊的面色有变,关心地询问道:“三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杨钊只顾着用手掌扇动鼻子前的空气,同时朝史大个吩咐道:“赶紧把这些人带下去,好生冲洗一番。”
史大个性情憨直,有什么话张口就说:
“杨县尉不是在开玩笑吧?县衙里吃水这么紧张,每次都要去十几里地外挑水回来吃,我们平时都得省着点用,现在拿来给这帮东西冲洗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