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还真是聪明啊，杨钊不禁感慨。

原主杨国忠本就瞧不起读书，又哪会考虑到孩子教育的事？“天地玄黄”那几个字，是家里有一本手抄的代代相传的《千字文》，张氏偶尔拿出来给孙子读一读，没想到小这家伙听了几遍，不但记下了，还能有模有样地写出来。

杨钊又摸了一把杨暄今天新梳的锅盖头：“好孩子！等几天为父便把你送到县学里去，你去了那里后，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成材。”

杨暄至今还没有入学，这事也不能全赖原主。

照说八岁这个年龄，别说进私塾了，有的孩子都已经考过“童子科”，成为七里八乡的神童，然后进入县学深造了。

唐朝的童子科不同于后世的童子试，还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专门给十岁以下的孩童设立的考试，主考《孝经》和《论语》，考试通过后还要颁发证书。

杨家是新都的豪门大族，家族内办的有族学，专业请了先生来教授杨氏家族内的小孩子识字进学，可是因为原主得罪了话事的几个老东西，便被排斥在家族之外，杨暄自然也失去了去族学里上学的机会。

“嗯，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将来像阿耶这样做个有出息的人。”

杨暄乖巧地答应了。

其实杨暄才八岁，又从来没进过学，哪里懂得什么叫读书？不过这孩子遗传了他父母的聪明伶俐，见他父亲说读书好，便知道要顺着父亲的意思说。

杨钊听到这话反倒有些内疚了，又看这孩子乖巧可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谈裴柔的事。

该来的迟早会来。

杨钊深吸一口气：“暄儿，为父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你娘吗？”

杨暄茫然地瞪着眼睛回道：“喜欢。”

“傻孩子，你娘又不疼你，又不给你做新衣服，你还喜欢她什么？”

“因为她是我娘啊。”

这一句话戳中了杨钊的心，他一把将孩子揽在怀里，痛声道：“暄儿，别恨你阿耶，阿耶也是为了你好。”

说罢便推开杨暄，不忍再看，转头向屋里走去。

是时候跟裴柔摊牌了。

杨钊打开了房门，走进去后又从里面别上，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裴柔对面，直盯着她。

裴柔这会儿全没了酒楼的风采，发髻蓬松散乱，两眼红肿，大概是又哭了一场。

听见房门被打开，身体过激地抖了一下，像一只受伤的宠物。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三郎，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是不会这么对我的……”

杨钊硬起心肠，冷冷回道：“我们和离吧。”

“什么？你疯了！”裴柔像一只受激的野猫，腾地一下就蹦了起来，“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跟你和离？”

“你肚子里都已经怀了别人的野种，还有脸跟我说好端端的？”

“三郎，我不跟你说过嘛，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是我们在梦里相会后留下来的……”

裴柔还要编她那套鬼话，杨钊一声断呵：

“够了，你个贱人！自从我去了军营后，你不在家里孝敬双亲，照顾孩子，这也就罢了，还跑出去跟别的男人鬼混，还跟我怀了个野杂种回来，这世上从没有过像你这般寡廉鲜耻的女人！我杨钊的个人声誉是小，可我们杨家是累世大族，如今整个杨家的脸面都让你个贱人给败光了！还有我父亲，都快被你气断了气，你还在这里给我狡辩，我看你简直是无药可救，毫无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