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女人不嫁人,父母哥哥弟弟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一旦哥哥和弟弟结了婚,有了嫂子有了弟媳,这个家还有你这个小姑子或者大姑子的位置吗?
如果家里人好,嫂子好,弟媳也好,那也就罢了,可这样的人家有几个?
很不幸,这两个女孩子就碰上了,在家住了七年,竟在一个月内同时爆发,就跟商量好似的。
一家是嫂子闹,一家是弟媳闹,闹的原因很现实,只要她们待在家里,就会影响侄子侄女未来的婚嫁。
也许是命不该绝,她们俩相约跳河的时候,碰上了遛狗的她,她将她们俩救了上来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二十多岁虽然不是小姑娘了,可依然哭的像个孩子。
“安姐姐,你不知道,女人在村子里是没有地位的,出嫁前听长辈的,出嫁后听丈夫的,没了家人和丈夫撑腰,你在这个村子,可能就是被欺辱的对象,谁都可以上来踩你一脚,我们俩是真的过够了那种小心翼翼的日子,每天变着法的讨好,委屈求全,非但没有换得人家的同情,反而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一旦有不顺心的地方,就会指着鼻子骂,一年两年里,爹娘还能帮一把,他们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就会看媳妇的眼色了,这个时候,闺女就成了一切的导火索……,”
秋霞今年二十六岁,九年前她十七岁,她在慰安所待了一年,被救出来的时候都快死了,后来被政府救了下来,可是活着对她来说,远比死了还要艰难。
彩花今年二十三岁,八年前她才十五岁,在慰安所待了几个月,救出来的时候也被折磨够呛。
伊水很心疼她们,也能想象这些年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要不是实在熬不下去,又怎会相约一起去跳河?
后世有关慰安妇的电影,她是一部也没看,因为看不下去,甚至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可如今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有什么理由说不救?
思来想去,伊水决定为她们出这个头,于是她看着两个丫头,掷地有声的问。
“想不想像我一样活着?为自己而活?我可以教你们谋生的技能,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你们要和你们的本家,断绝一切关系往来,能做到的话,我帮你们,做不到,我救了你们一次,没打算再救一次,万般皆是命,好自为之!”
本来她打算给她们点儿时间去想的,没想到她刚一转身,冻得瑟瑟发抖的姊妹俩目光坚定的抬头朝她看过来。
“这些年在家里当牛做马,该还的也都还了,要不是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现在安姐救了我们,我们要再去寻死,那就太不是东西了,说实话,我们都挺羡慕你的,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去理会那些人的嗤笑,多好啊,我们也想过那样的日子,安姐,求你了,给我们一条活路吧,你放心,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都愿意,我们有力气,能干活,可以养活自己的。”
“现在是新社会了,可不许说什么当牛做马,你们还年轻着呢,以后的日子长着,万一遇到不嫌弃你们的男人呢,这个谁也说不好,所以也不用一杆子把自己打死,不过和家里人断绝关系,单独开户,却是十分有必要的,但我终究是个外人,不好直接参与,尤其我自己的名声也不好。这样吧,我给你们指一条路,你们去探探,能走的话,自然最好,要是走出来了,以后就真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了,要是谈判不成功,你们继续当牛做马,或者转身就跳河,我都管不着。”
说完这话,伊水就告诉她们接下来怎么做,两个人听完之后,顿觉豁然开朗。
伊水看着她们:“你们家人能把你们俩逼到这个地步,说实话,不用去看,我也知道是什么德性,记住,一定要断绝关系,这层关系要是断不了,日后你们怕是有很多麻烦找上门,哪怕搬出去了,也得被利用,自己赚的口粮,闹不好还得倒贴,自己得把自己立起来,还像以前那样窝囊的活着,可别来找我,我这儿不收废物!”
伊水几乎是把所有厉害关系都跟她们讲清楚了,随后就让两个人去找屯长去了,虽然这个时候不算冷,可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上还顶着水草出现在屯长家,估摸着也得把她们吓够呛。
她懒得理会这一晚会发生什么事儿,自个儿回家关上大门,洗漱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她五点就起来,准备去跑步,刚打开门就看到坐在自己房门口,还背着小包袱的秋霞和彩花,她开门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往后一倒,显然已经困的没听到她走路的声音,这才没反应过来。
她惊讶的看了她们一眼:“你们这是……?解决了?”
两个人同时低头:“今天才去谈,昨天晚上闹了半宿,我们被家里赶出来了,暂时没地方去,就只能……,”
伊水皱眉:“怎么不喊我起来?这晚上蚊子得多少啊,你们也太客气了吧?落水后衣服都没换?就不怕染了风寒?”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姊妹俩的眼睛同时一红,伊水叹了口气:“先进来吧,看把你们折腾的。”
她还能说什么?谁让从古到今,女人的名声毁了,基本人生就毁了一半呢?你包括她,即便没有事实根据,也能被传承那样,她要是什么都没有,也不是穿越来的,下场肯定和她们一样悲惨,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实。
考虑到两个人可能从昨晚都没吃什么东西,她给她们俩一个人打了两个荷包蛋,又蒸了一锅土豆和红薯。
“吃吧,管够,尽管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他们摊牌,就按照我教你们的去做,把什么都讲清楚,找屯长给你们主持公道,写分家文书,再让屯长帮你们俩落户,屯子里不是有好几处空房子吗?那都是绝户头,你们选一户,看看屯长给不给,给了自然最好,不给的话就问价格,需要多少钱我先给你们出了,日后你们俩有钱了,再还我,先把户头落下来再说。”
“那……屯长,真能听我们的?他会把我们两个女人当回事儿吗?”
“你们又没有嫁人,还是这个屯子的人,只不过户口单独拎出来当户主罢了,如果他不帮忙,你们就去县里面告,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人人都看不起你们,怎么惨就怎么嚎,这个时候注意屯长的脸色,要是他皱起眉头,眼底有不耐烦,你们就缓和语气,说你们的情况,日后也嫁不出去,单独开户,也不是找事,就是想好好的活着,不会给村里面添麻烦,”
“其实在今年春天的时候,国家就已经下文件,说要开始主力发展农村合作社了,要不然你们以为前期的斗地主,土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这个文件铺路?咱们屯虽然没有地主,可是周边的屯有呀,推翻封建剥削制度已经开始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按人口分地了,”
“这个早在我来你们屯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你看,我的地就是上面直接给我分的,之所以咱们这边还没开始,那是因为地区不一样,政策下达时间也不一样,预计年底前肯定完成分配,所以你们俩要快,趁着这股东风,赶紧把户口单独拎出来,这样你们就有自己的地了,有了地,断绝了关系,还怕吃不饱穿不暖?”
“不过你们记清楚,我说的这些不要对外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坚决的,一定的把户口问题落实到位,越快越好,”
伊水想了下,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了两瓶酒两盒烟递给了她们俩。
“拿着这些东西去找屯长,他肯定会帮你们的。”
李秋霞,刘彩花看了伊水拿的东西,感动的直落泪,两个人纷纷发誓,一定要记住这份恩情,早晚都要还回来,伊水不甚在意的朝她们摆摆手:“趁早去,这样没人看到,注意拿你们的包袱隐藏一下。”
把两个人送走,她叹了口气,解开坚果的绳索,牵着它开始了晨跑,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她锻炼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