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康乐心砰砰跳得很快,忍了好久,哪怕狄母给每个孩子买了串糖葫芦,他仍旧惦记着此事,终于在啃着糖火烧的时候,小声忐忑地问道:“娘,刚刚您买了本子、笔和橡皮?”
狄母啊了声,“我想着你跟良子差不多大,应该也上初中吧?家里还有钢笔、尺子什么的,就是这几样用得快,所以给你买了份。”
钟康乐脸上半是喜悦,半是不安。
他从九岁念了二年级之后便没再上过学了。
平时他在家里只是埋头粘火柴盒或者药袋,不够一定数量是连饭都吃不上,怎么可能有空寻找机会学习?
四年,要不是他拼命在麻木机械做活时,将自己学过的东西翻过来覆过去背诵记忆,现在肯定忘得一干二净,哪怕这样,他也仅仅记得三分之一的东西。
他低垂着脑袋,小声地将自己的情况说了遍,“娘,所以,我,我才念到二年级,而且好几年都没碰到课本了。”
狄母听了脸色难看得紧,“你娘真是有福都不知道珍惜!”
说完,她眸子里闪过抹沉痛。
明明她那么努力生活,可是男人常年不在家里,还英年早逝,她这么些年只跟良子一个人相依为命。
别人羡慕她吃穿无忧手里有钱、住着砖瓦房,可殊不知她羡慕别人家吵吵闹闹里温馨依旧,没什么比团圆更幸福的事情了。
钟康乐嗯了声:“我以为我跟着我娘能将她劝回来。可是我娘她对于城市太过执着了,哪怕当人后娘也愿意得很。
不过她不允许我找我爹,怕别人戳她脊梁骨。
只是那里是她的家不是我的!
这次,如果我爹回来没有新家庭的话,我就留下来陪着他。”
狄母瞅了钟康乐几眼,试图从他脸上寻到某人的影子,“你爹,你爹应该不会娶媳妇生娃,听说,他对你娘感情挺深厚的。
怕是一辈子都寻不到第二个,让他掏心掏肺的人了。”
钟康乐也发愁:“我娘真不值得我爹这样。”
回到家后,狄母就将狄国良小学课本都翻腾出来了。
钟康乐想要先自学下,然后到学校里测验下自己的水平,总不能十三岁的自己跟一群八九岁的孩子蹲在二年级上课吧?
不然,等他将书念出来得多大了?他禁不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既然有机会读书,肯定是要考大学的!
小学四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加上大学四年,好家伙一共要十四年,那时候他二十七岁了呢,同龄人工作五六年,也都结婚生子,孩子会打酱油了!
钟康乐有了一定的基础,翻腾起狄国良的课本和练习册,认真地学习。他有过被困在巴掌大房间的经历,更加渴望外面的世界,所以憋着那股劲全化成了学习的动力,几乎到了忘寝废食的地步。
狄母瞧了一阵欣慰,“良子如果有你两分用工,也不能笨的次次给我抱着不及格的卷子签字。
你说娘这么聪明的人,咋就生了个憨憨?
他爹也不笨呐,不然部队里也不能让个憨憨当营长呐。”
钟康乐笑着说:“对呀,娘您这么聪明,良子哥肯定也聪明,只是不见得是在学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