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平妪已是白着脸,喃喃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们昨天晚上就来问过女郎两次,今晨天刚亮,又说夫人有召。现在女郎前脚回来,她们后脚就来了,我就知道她们不会放过女郎的!”
陈容听到这里心一沉,她想到了那封害得自己险遇不测的请贴!
一个婢女的声音回道:“禀如夫人,女郎在呢。”
“居然在啊?”李氏尖笑起来,她扭着腰,在四个婢女地筹拥下跨入院落。一入院,她便盯向陈容。
望着衣衫尽是皱褶,长发披垂中有着凌乱的陈容,李氏笑了起来,她阴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尖声说道:“哟,哟哟!果然是胆大包天,敢到莫阳城中与情郎赴死的阿容啊。”她走到陈容面前,围着她转来转去,嘴里啧啧有声,“胆子很不小啊,前一次,一消失便是数日,回来后还编造谎言戏耍长者。这一次呢,一大早的,衣裳没换,头发也乱了,啧啧啧,这身上,还有男人的味道啊,”她做了一个夸张的嗅鼻动作,“看来,小姑子对男人是食髓知味了,几天不去幽会一番,便情思难耐哟!”
这话,已是十分刻薄,十足羞辱!
陈容忍着气,张嘴便想回话。
可是,李氏声音一落,右手便是一挥,向着那四个婢女命令道:“拿下来!”
嗖嗖嗖嗖,四女同时跨出两步,围在陈容左右,伸手便向她按来。
陈容盯向李氏,双手一甩,甩开了其中两个婢女后,她低声喝道:“如夫人,如今的阿容,也是个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的,请你让她们退下,阿容自己有脚!”
陈容的声音刚落,李氏便是放声大笑。
她笑得十分尖利,十分嚣张。
笑着笑着,她声音一收,盯着陈容,讥嘲地说道:“莫非,你还以为你有琅琊王氏护着?啧啧啧,阿容啊,看来你是不知道啊,你的王七郎,已被胡人和南阳王同时盯上了。便是那个王仪,他今天早上,为了逃避围城,竟想带着私兵悄悄离开,也被南阳王控制了。就算他不曾被控制,那晚上你当众拒绝了他的好意,你以为,你在他面前,还会有什么颜面不成?”
李氏一脸小人得意的讥讽,尖笑道:“想那琅琊王氏偌大的名头,却尽是出了一些贪生怕死之徒。哎,真是差我颍川陈氏太多了。”
陈容听着听着,心沉了下来。她听得出来,这李氏的语气中,对南阳王极恭敬,对琅琊王氏,则有点轻辱。难道说,府中出事了?陈元彻底地倒向南阳王了?
李氏心情甚好的冷嘲热讽到这里,手一挥,再次尖声喝道:“拿下了!”
嗖嗖嗖,几婢同时扣上了陈容的双臂,锁住了她的肩膀。
陈容心思电转。
昨天的那封请贴,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可她这一世,得罪的人也只有这么一家子!
现在这李氏,那动作那表情,太过嚣张!事情不对头啊!
决定一下,陈容双肩一抖,便撞退两个婢女,向后退出一步。
她这反抗地动作一做出,李氏便尖叫起来,“反了反了,真的反了天了。”尖叫声中,她大声命令道:“你们也上去。”
她指的,是刚刚跨入院落的两个护卫。
这两个护卫,陈容是识得的,他们是阮氏陪嫁过来的,一个个都有很不错的身手,上一次阮氏另路南迁,便是因为有他们护着才一路平安。
望着那两个大步逼来的护卫,望着旁边缩成一团,尖的尖叫,哭的哭救的平妪等人,陈容停下了动作。
她没有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两个护卫走到她面前,见她没有再跑,便停下脚步,而另外四婢再次围上陈容,她们锁住陈容,把她朝着前面重重一堆,喝道:“走吧。”
于是,在李氏扭着腰,一路尖酸刻薄地辱骂中,她们押着陈容,向阮氏所在的院落走去。
不一会,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阮氏的院落。一入堂房,一婢便在陈容背后重重一掌,击得她向前踉跄冲出几步,险些仆倒在地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跪下!”
陈容没有跪。
她昂着头,盯着坐在主塌上的阮氏,双眼一阴,突然说道:“夫人,便是琅琊王氏舍弃了阿容,那冉将军,必然是还念着阿容的。想阿容与夫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夫人无需这么大张旗鼓地押回我?”
再一次,她声音刚落,李氏已尖笑出声,“难道你阿容现在还想要名节了?格格,都一夜没归了,也不知与几个男人睡了,居然还怪我们大张旗鼓地押了你。”
嗖地一下,陈容的脸孔涨得紫红。她嗖地回头瞪向李氏。
阮氏的轻喝声传来,“掌嘴!”
李氏先是一怔,转眼她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慢慢伸出手,轻轻地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下,哭巴着脸叫道:“夫人!”
阮氏看也不曾向她看向一眼,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我陈氏,也是百年公卿世家,这种粗俗不堪的话,贱民们可以说,你却不能说。”
李氏连忙低头,应道:“是,是。”一边应着,她一边又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抽了抽。
阮氏转头看向陈容。
盯着陈容,她那保养得圆润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