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军到民,辽东大地被全部动员起来。目标只有一个:平辽灭奴,光复家园。
曾几何时,这里是辽人的家园,他们垦荒,他们耕种,他们从事手艺,从事商业,使辽东繁华,欣欣向荣。
可自从老奴举旗叛明,辽东烽烟遍地,辽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现在,反攻复仇的时候到了。上百万军民发出同样的怒吼,使出全部的力量。
朝廷还是那个朝廷,但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无论是平辽后的安置政策,还是战时的赈济抚恤,都让辽东军民心甘情愿地为平辽而付出。
建奴肆虐辽东时,没人管辽人的死活,任由他们流离失所,冻饿交加。
可在数年前,朝廷拔钱调粮,将朝不保夕的辽民妥善安置,使他们无冻馁之苦,不受战乱侵害。
援朝抗倭时,朝廷征召了数十万上百万的辽人做民伕,不仅无偿,还没有得到善待,以致死之过半。
现在,按路程按运量给钱,不赊不欠。运送三次后还会发给“支前证”,战后可得十亩五年免税田。
十亩田,种得好的话,三五口人的温饱是没有问题的。这对普通百姓来说,可是挡不住的诱惑。
靠人民的热情,用小车推出平辽的胜利?朱由校有想过,但他不会完全倚靠百姓的热情。
以利诱之也好,雇佣百姓出力也罢,他只要达到目的,并让大明子民切身感受到明军战胜的好处,国家强盛带来的利益。
闻战而喜,似乎在初唐的时候,有过这样的事情。以后的朝代,不知道有没有,反正朱由校是不知道。
而在这个世界里,小到辽东,大到整个地球,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是不变的规则,亦是国家不断强盛的动力。
落后就要挨打,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是用多少惨痛的事实才总结出来的。
平辽灭奴,让出力卖力的辽人和明军得到足以后半生无忧的好处和优惠政策;拓展湄公省,也让移民居此的百姓富足安康。
战争是国家的强大手段,可也不能让老百姓觉得可有可无,没有热情。
而说到热情,远在京师的皇帝,正接到了一份。实在是太过热情,让他犯起了踌蹰,不敢轻易接受。
入京述职的吴大章斜签着胖胖的身体,坐在绣墩上显得有些可笑,但他并不觉得难受,反倒是倍感骄傲。
一个商人嘛,何曾想过会混成这个样子,爬到这个位置?工商银行总行长,官阶四品,看似不高,却是皇帝的钱袋子。
“五百万平辽债——”好半晌,皇帝才思索清楚,淡淡一笑,说道:“确实不少,但票盐法绝不可废,还要逐渐推行全国。”
吴大章自然知道那帮盐商的心思,也知道皇帝要推行的票盐法现在只是试点,肯定要推向全国的。
所以,他不准备为盐商说项,以免让皇帝误解他收受了好处。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对皇帝提起此事,大可以拒绝盐商,不沾这个事儿。
“万岁英明。”吴大章躬身拱手,奏道:“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万岁讲条件,万岁也不差他们那几百万银子。”
朱由校微笑颌首,话可以说得好听,可那么多银子,他还是挺在意的。知道吴大章还有话说,皇帝投以鼓励的目光。
吴大章接着说道:“这帮盐商是干惯了贩盐的买卖,票盐法一出,他们觉得要砸了饭碗,才会心急。其实,他们有钱,给他们另找个营生也就是了。”
盐商确实有钱,即便是实行票盐法,他们依靠大量购进的优惠价,以及有组织的运输,依然是有利可图的。
只不过,垄断是习惯,可票盐法恰恰打破的就是垄断。没有了定价权,也没有了暴利,盐商自然有所不甘。
另找营生?!盐商的银子是巨量的,这么大的资本,能往哪里投?行业要是选的不好,扰乱经济秩序都是轻的。
朱由校沉吟着,一时想不出什么行业需要这么大的投资。
在票盐法推出之前,皇帝倒是和众臣商议过。因为要在长卢盐厂和北方先试点,而大盐商则集中于两淮,都认为暂时影响不到。
至于以后推广,也没人想过那些大盐商该如何。有钱干啥不好,又不是吃不上饭,还能造反吗?
果然,大盐商是不敢造反,但嗅觉很灵敏,危机意识也很强。从北方试点票盐法,便知道两淮、广东等盐厂,早晚也要如此施行。
万历四十五年,朝廷刚刚采用了袁世振的建议,立“纲法”盐政。到现在还不到十年,朝廷再出新政,对之前疏销积引、增加盐税的盐商好象是有点不公平。
当时,朱由校也想到了这一点,可也没太当回事儿。
既有资本,那就继续行销食盐,做个一级大代理商也不错。赚得是少一些,可不至于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