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是这样,没开打时,谁也不会预料到结果。或者说,谁都不知道获胜或失败所要付出的代价。
为此,敌我双方都要做充分的准备。尽管结果可能会出乎意料,结局也并不象计划中那样发展。
岳讬和佟养性没想到以优势兵力攻击劣势明军会打成这样的局面,没有想到明军的火炮规模和射程,轻视了明军所摆出“却月阵”的有利地形。
没有迂回绕袭,连侧翼进攻也很勉强,就这么正面对抗,连辽南那次围攻孤立明军的战术布置也远远不如。
岳讬终于被炮火打醒了脑袋,不成比例的伤亡更让他意识到就算能消灭这股过河的明军,付出的代价也是已经受创、还未恢复的两红旗所不能承受的。
何况,面对明军凶猛的火炮火枪,不断地水路运兵增援,岳讬也没有多少消灭敌人的信心了。
什么半渡击之,根本就不是。
岳讬率部脱离了战场,不甘心地回首眺望。现在想来,这应该是明军故意为之,引诱他们出动作战。
如果等到浮桥架好,明军过来一部分再发动进攻,那才叫半渡而击,结果或许有所不同。
岳讬摇了摇头,对此也是没有信心。明军的火力太强大了,一次次地刷新他的认知,一次次打击他的心理。
建奴撤退了,脱离了战场,败而不乱。或者说是小挫之后,还有余力。
明军也没有穷追,很稳健地收住阵脚。援军还在不断乘船而来,掷弹车、弹药物资也不断运来,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熊廷弼放下了望远镜,脸色很平静。
建奴的撤退,让他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进攻只是开始阶段,还未进入真正的激战。
如果两军短兵相接,展开肉搏厮杀的话,我军也不会落败。在百多门火炮的轰击下,建奴的伤亡将更加惨重,一蹶不振也大有可能。
建奴选择撤退,是想保存实力,在接下来的海州卫攻防战中有所建树,能够继续牵制我军攻打城池。
熊廷弼判断出了建奴的意图,嘴角动了动,似是冷笑。
…………………
吃一堑,长一智。
海城河的一场战斗,可以说是岳讬的明智选择。
从中也可以看出,建奴的实力在几年的时间里不升反降,作战时有了瞻前顾后、缩手缩脚的思维。
但对于某些建奴将领来说,却没有岳讬这样的战场经验。或者说,他们还停留在之前对明军的认知,战术打法也固化而没有改变。
围绕着辽南的海州和辽东的建州,正是目前敌我双方交战的两大战场。
岳讬遭到小挫,适时撤退,并没有伤筋动骨;而阿济格,这个年轻的小子,却没有岳讬那般的阅历和经验,更没有那份沉稳和忍耐。
人生的经历不同,处理问题的想法和作法也不相同。
阿济格不仅年轻气盛,更是新领正白旗。尽管努尔哈赤的安排没人敢反对,但阿济格也能感觉到正白旗的高级将领对自己未必心服。
谁让他是四小贝勒呢,出道晚。无论是军功,还是资历,都比四大贝勒差了许多。
所以,他需要用军功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担任旗主并不是因为父汗的宠爱。并由此来夺得正白旗的军心,让那些自恃功劳大、资历高的将领们服膺。
尽管建功心切,但阿济格也没有鲁莽。在毛承禄所部偷袭建州北部,毛文龙率大军稳健推进的时候,他并没有急于出战,而是在等待战机。
与辽南的形势相似,两军之间的太子河是屏障,也是天然的分隔线。从阿济格的角度来看,自然是不愿渡河南攻明军。
如果明军渡河来攻打,既是背水而战,又要运输粮草物资,则形势处于不利。一旦落败,太子河又成了天然的阻敌。
基于这样的考虑,阿济格率主力在鸦鹘关以逸待劳,杜度则率一部人马前去对付毛承禄所部的袭扰。
而毛文龙率领大军却是十分稳健,每占一堡,都仔细认真地构筑阵地,作为中继基地或稳固据点,然后再向前推进。
特别是一堵墙堡和松树口,布置防御更是周密细致,牢牢地控制住两堡之间的太子河一段。
与辽南的明军几乎是一样的谨慎,毛文龙所部在太子河南岸进行了充分的准备,方才架设浮桥,渡河立寨扎营。
阿济格派出的侦骑哨探不断传回消息,对于明军如此小心翼翼的行动,阿济格觉得无机可趁。
同时,阿济格也感到了压力愈发地沉重。如果明军就这么步步为营地前进,如之奈何?
而且,正白旗的一些人本来就不太服他,把他的待机而动当成了胆小怯懦。尽管不敢明说,但一些风言风语还是传到了阿济格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