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辽人之痛,辽兵之勇(2 / 2)

总而言之,高淮祸乱辽东十余年,不仅破坏了辽东的经济、社会、民生、军事,使无数辽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更激化了民族矛盾,使本就危机四伏的辽东局势变得更岌岌可危。

万历四十六年,后金叛明。辽民内心对朝廷的怨恨和失望,也成为努尔哈赤屡战屡胜的一个原因。

从后金军初袭辽东,到占领辽、沈,辽民多以逃避为主,或迁入辽西,或走之朝鲜,抗金态度之消极,可见一斑。

但努尔哈赤狭隘的民族政策,就是编辽民为奴隶,以及动不动就大肆屠杀,使辽民逐渐改变了态度。

后金占领区内辽民大批逃亡.各种形式的反抗斗争此起彼伏,无疑表现出辽民在残酷的压迫下,心态上产生的巨大改变。

朱由校可以说是适逢其时,通过建立东江镇并大力扶持,又迁移辽民实施辽西的战略后退,使处于生存最困难境地的辽民看到了希望,逐渐成为抗金的主力。

和历史上的关宁军和“岛兵”差不多,现在的辽镇和东江镇,都以辽人为主。但在实际的战力上和形势上,现在却比历史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朱由校不断地投入资源,希望达到五年平辽的目标,也是想紧紧抓住努尔哈赤的错误政策,以辽人守辽土,籍辽人以复辽。

辽人生活于东北边疆地区,因为边疆的荒凉、气候寒冷、文化落后、民风强悍,使他们形成了豪爽、粗犷、“性悍善骑射”的特点,正是最好的兵源。

而对于皇太极的重视,甚至能算得上有些忌惮,主要的原因还是皇太极在历史上积极争取辽军的举措。

光是女真人,朱由校并不担心。但要让后金争取到了辽人,平辽战争则要大大地增加难度。

因此,趁努尔哈赤还活着,并不断地用屠杀和压迫逼着辽民逃亡和反抗,才是平辽最好的时机。

而辽镇和东江军的战绩,也无一不在证明朱由校的投入和政策是多么正确。这场以少敌多的血战厮杀,更是拉开了“以辽人复辽土”的战争序幕。

嗯,说得不是那么地准确。但朱由校的只以辽人平辽的设想,确实在变得越来越有实现的希望。

而对于经历了残酷现实的广大辽人,也确实在逐渐认识到,只有光复故土,恢复家园,才能摆脱悲惨的命运,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当然,这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能活着,谁会想死呢?活腻了、想不开的那些人,除外。

但面临着绝境时,往往就能激发出视死如归的勇气。现在的明军就是如此,逃跑已不可能,或许还死得更快。

既然如此,那就拼掉一条命,为亲人争个衣食无忧的未来好了。

而且,本来就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士,爆发出惊人的悍勇和战力,也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建奴又要进攻了!冯大铁勒紧了肩膀上的布条,伤口的疼痛让他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兵力又一次减少了,现在只剩下二百来人能够继续战斗,很多人身上还着伤。防御阵地也不得不再次收缩,只剩下了方圆几十米的区域。

枪炮声隆隆作响,听声音又近了不少。冯大铁知道,主力部队正在冲破建奴的阻击,奋力赶来增援。

不知道还能来得及嘛?冯大铁的目光在地上摆放的几十个铁疙瘩停留了一下,又抬起头看向友军的阵地。

战斗还在继续,友军的状况比自己这边还要差一些。人影晃动,喊杀声响成一片,已经陷入了残酷血腥的近战厮杀。

但那杆高高竖立的军旗,尽管被箭矢射出了不少孔没事,却还在醒目而骄傲地迎风飘扬。

目光又转,冯大铁扫视着土丘下面、防御线处枕籍的尸体。那里面有建奴的,也有自己的袍泽的。但更多的,还是建奴。

“值了!”冯大铁吐气开声,简短而有力地说出了两个字。

“值了,太他娘…的值了。”旁边响起了附和,引得冯大铁转头去看。

一个络腮胡子的兵丁将铁面具掀开了一条缝,正小心翼翼地点着嘴上的烟卷,不知道是哪里得到,珍藏了多久,烟卷有些皱巴和歪扭。

嘿嘿,络腮胡子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才看到注目良久的长官,不由得干笑两声,说道:“长官,某至少打死打死五个建奴。”

看着络腮胡子,冯大铁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抽烟。这是违反规定的,特别是身处战场,容易把自己或队友身上的火药点着。

枪炮声更加近了,甚至还能听到喊杀之声,但建奴的进攻又开始了。

军旗——冯大铁的目光扫过友军阵地,枪声已经停止,虽然还有人影在纠缠厮杀,但军旗已经不见了。

冯大铁心中一痛,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戴着铁面具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用力挥起的手臂,以及手中染血的军刀,指向建奴冲来的方向。

“开火!”略带嘶哑的声音下达了命令,随后便被一阵轰鸣声所掩盖了下去。

号角声呜咽如泣,枪炮声轰响似雷,激战又一次展开……

“特穆慎带人阻住来援敌人,屯岱率人继续猛攻土丘。”萨哈廉咬着牙下达命令。

官路上,增援的明军以战车为先导,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佛朗机炮一轮急射,在火光闪烁和白烟升腾中,接连喷射出无数霰…弹,将试图阻挡前进的己军士兵打得七零八落。

接着,在喊杀声中,端着刺刀的明军士兵越过战车,勇猛地向前冲杀,离这片战场越来越近。

精心策划,损兵折将,到最后却连这股孤立突出的敌人都不能全部消灭,这对己方士气的打击是极为沉重的。

萨哈廉绝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决定孤注一掷,再扔进去上千人马,也一定要达到起初作战的目的。

随着命令下达,一大队建奴扑向了官道。枪声、炮声、喊杀声震天动地,箭矢和铅弹在空中来回激射,血肉在迸溅,人命在消失。

而明军车阵喷吐着火焰,象一头怪兽,只是稍微被阻了片刻,便又顽强地向前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