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议论,是褒是贬,是喜是恨,朱由校增加新学生员的目的总归是达到了。
至于大宋因善待文人而国祚长远,或者说文人因感恩而忠贞报效,朱由校认为不全面。
还有很多人认为宋朝对待文人志士的尊重,使得在已经无力抵抗外敌侵略,在蒙古外族的铁蹄肆虐时,众多的文人才表现出了不屈不挠的精神。
而明朝因苛待文人,使文人斯文扫地,所以才在将要灭亡时,出现了一大批不知廉耻的文人。
朱由校觉得也不全是那么回事,至少不是主要原因。
如果谈到知恩图报,明朝的那些权贵、官商,以及享受各种优待政策的士绅生员,难道不该感恩,不该报效?
说到宋朝的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明朝也有张煌言、文安之、沈廷扬等民族英雄。
也就是说,气节就是气节,和知恩图报没有太大的关系。非要拉扯上联系的,无非是给自己当汉奸找借口罢了。
而且,朱由校也并不觉得是苛待读书人,也不把某些读书人视为国家栋梁,更不指望他们成为民族脊梁。
读书人这个范围太过宽泛,朱由校又要给他们定义分类,实行区别对待了。
国家风雨飘摇,面对外敌肆虐,你就应该投笔从戎,哪怕以笔为武器,提振民心士气,那也是好的读书人。
现在还没叫你们上阵杀敌呢,只不过是成为国家需要的人才,就牢骚满腹的读书上人,朱由校不需要。所谓的苛待读书人的坏名声,他也不在乎。
心安理得地享受优待,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却退缩,或是视而不见。这样的读书人,是坏的,不堪用的,也不用对他们客气的。
《大明论坛》以每期一篇的频率将皇帝的定义,以及何为对国家有用的读书人,进行着宣传和评论。
当外界以为朝廷对于官商的打击将放缓或拖延的时候,皇帝开始下手了,目标直指京师勋臣。
明朝在体制限制勋臣参与朝政,但却优恤勋贵。这与将宗藩当猪养,差不多是一个套路。
但历史上的明朝勋贵,虽然被皇帝视为“吾家世臣”,但最后能与同休戚的却寥寥无几。
朱由校老早就盯着天子脚下的这群大肥羊,只不过准备工作没完成,他也只能不动声色地等待。
现在,京营、提督九门、五城兵马司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又有厂卫的侦悉刺探。借着打击官商的名义,他开始行动了。
第一个目标早就定为最后的成国公朱纯臣,说他是最后一个,是因为这家伙无论是在朱由校的天启朝,还是历史上的崇祯朝,都将是最后顶着成国公爵位的。
朱由校不一定要杀他,但爵位剥除是肯定的。对一个闭门不纳崇祯帝,还献出了齐化门投降劝进的王八蛋,还有什么客气的。
天日昭昭,朱纯臣不用等到李自成杀他抄家,朱由校就想把这事儿给办了。
并不一定要砍朱纯臣的头,但除爵抄家是肯定的。这就要有一个合理的罪名,官商勾结显然是不够的。
黑材料嘛,不缺,京师勋贵谁也不干净。
魏大爷恭谨地躬身肃立,听着皇爷轻轻翻动纸张的声音。
那是东厂奉命搜集的京师勋贵的不法罪证,他并不知道皇爷将对谁动手,只是觉得皇爷这样做有些不妥。
勋贵不比官员,往上追溯,都是为老朱家流过血立过功的。皇爷现在坐的江山,就有人家的功劳。
所以,历朝历代都有优待功臣,善待功臣之后的传统。就是怕被人骂是苛薄寡恩,忘恩负义。
朱由校放下了材料,手指在轻轻叩击桌案,惩治不法倒是可以,可这除爵抄家,显然是不够的。
他当然也知道对勋贵下手不是那么容易,又不是王朝末日,好象还不至于这么急不可耐,坏了名声?
官员没什么深厚的背景渊源,打击过甚也没太大的后遗症;但勋贵们已立数百年,盘根错结,打击起来影响面儿很大。
见皇爷看过材料半晌没说话,魏大爷有些忐忑。不知道是搜集的不够,还是分量不足。
“皇爷。”魏大爷身子躬得更低,小心翼翼地说道:“勋贵之家,多是纨绔子弟,并无什么才干本事。不法之事也尽为小罪,且甚普遍。”
朱由校挑了挑眉毛,知道老魏说得也是。纨绔嘛,大罪没有,小错不断。若要寻个由头处罚容易,可要从重惩处,还是不够标准。
敲打敲打容易,就象对张宗宝、赵胖子等人,送到辽东遭些罪。但这不是朱由校要达到的最终目的。
况且,有些勋贵已经感觉到风色不对,把自家子侄送到新学、武学的也有几个。
有上进心,要学习,要为朝廷效力,朱由校也不能拦着,不让人家进步。就象宗藩子弟,朱由校还希望他们学到本事,自食其力呢!
思量再三,朱由校还是决定先从官商勾结入手,既是敲打,也是削弱,给勋贵们一个警醒。
至于朱纯臣——朱由校抬起头,吩咐道:“成国公朱纯臣,魏伴要多加留意。”
魏大爷赶忙答应,皇爷有重点就好。不就朱纯臣嘛,皇爷要处治你,还跑得了?至于罪名,小的能变大,没的能罗织,只要让皇爷满意。
“江宁织造那边,最近有什么情报传过来?”朱由校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明面上,江南织造的情报要汇报到东厂,毕竟是东厂的派出机构。但朱由校这边,却也能得到密奏,差不多都能了解。
魏大爷想了一下,答道:“江南的生员对新政不满,但也只能嘴上说说,没胆子公开作对。官商之流,多数在忙于撇清,可也有些家伙,执迷不悟。”
朱由校微微颌首,冷笑道:“待期限一到,可别怪朕不客气。告诉江宁织造,都查探清楚,莫要等动手时还没个准数儿。”
“皇爷放心。”魏大爷躬身施礼,也发狠道:“敢不把皇爷的谕旨放在眼里,奴婢要他们后悔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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