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什么的都试过一番之后便只得用最原始的办法寻人了。偌大的长春楼,每一间房,每一面墙,每一寸地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个繁杂冗余的过程,枯燥却又不得不为。
乔苒看了片刻之后,出了屋子,叫上唐中元去大牢。
因着周老大此时可谓是重犯,是以理所当然的被安置在了最里头的大牢,要去见周老大,势必要经过那些被关押起来的使馆使节。
乔苒肃着一张脸经过牢房,在经过那些使馆使节身边时,几个使馆使节从牢房中探出头看了过来。不过诡异的是,原本以为见到她会喊“冤枉”的使馆使节们并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经过门前,而后目送着她远去了。
这情形不知为什么总让人觉得无比诡异。待到绕过转角,关押使馆使节的牢房已经被远远甩到身后之后,乔苒突地重重地松了口气,问身旁陪伴的狱卒,道:“他们几个没有闹吧!”乔苒说着指了指关押使馆使节的方向,强调道,“我是说那些使馆使节。”
狱卒抬眼看她:“乔大人,咱们大理寺的伙食,你是知道的,关进来的大多乐不思蜀了。”
乔苒默了默。
那狱卒又道:“也就谢家那位关进来的时候闹了闹,不过现在也不吭声了,不出去胡天海地的乱来,在大牢里作息规律,反而还胖了不少呢!”
乔苒脚下一停:“……”
不是狱卒提起,她都快险些忘了谢奕这号人了,谢家大房倒是消停了好久了,这谢奕也在大牢里关的白白胖胖的,许久没听他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对上狱卒一脸求赞扬的表情,乔苒强忍着嘴角微抽的冲动朝狱卒点了点头,肯定他确实做得不错。
“那些使馆的使节也一样,其中唯一有点意见的就是那个重点看起来的朴先生,说他脑袋上被打了,吃不得辣,问我能不能给不辣的饭食。他以为我大理寺大牢是什么地方,是客栈还是酒楼?还让他点菜不成?”狱卒冷哼道,“我没理他,有什么吃什么,还想挑?”
乔苒再次点了点头,肯定了一番狱卒的做法,而后在狱卒再次开口前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们到了。”
昨日那个从城外庄子上抓来的周老大就被关在这里,脸上同他那三弟一样鼻青脸肿青红交加的,当然,这也同样出自卫君宁的手笔,不,是脚。
本来周老大是可以避免同他三弟、棒槌以及那两个小厮一样挨踹的命运的,谁让昨天他们道明了来意,准备将他“请”去大理寺时,这周老大想溜呢!
这下好了,原本是请来大理寺,现在成了“请”来大理寺了。
相比他而言,那个姘头小桃红就明显聪明了不少,眼见他们一群人过来,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场便跪了下来。
这一跪,自然也就少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小桃红可说是毫发无伤的被请来的大理寺。
眼下这周老大的亲亲心肝小桃红被关在了隔壁的隔壁,同周老大用一个偷鸡摸狗的惯盗囚犯相隔开来,以免这二人串供。
卫君宁昨日那一踹似乎作用不小,周老大顶着一张花花绿绿的脸见她过来,连忙起身,无比乖觉的向她看过来。
乔苒让狱卒开了锁之后便带着唐中元走了进去,身上戴了枷锁的周老大见她进来忙喊:“大人饶命。”
“好了,莫说那些废话,我们说说正事。”乔苒抬了抬眼皮,道,“你可知晓我抓你来做什么?”
周老大瑟缩了一下,正想随便编排个由头糊弄过去,女孩子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
“摸想着扯谎了,你明明人就在长安,却谎称去了丝路,不是因为事先收到了风声,先避一避风头?”乔苒冷笑着问她。
周老大闻言,忙道:“大人,你也知道,小桃红才帮我生了个儿子,我盼了许久了,所以便想着同她在这里过几个月的小日子而已。”
不过一句试探便看得出这姓周的果然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孩子挑眉:“所以你在外室这里却扯谎是想瞒着谁?”女孩子说着转了转眼珠,“你夫人?”
本眼神游移着想说辞的周老大闻言便忙不迭点头道:“对!对,我夫人!”原本还想不到由头,面前这位女官大人倒是提醒了他。
“可你周老大素日里根本就不惧夫人啊!”乔苒笑了,道,“你连带着外室到你夫人面前示威,嘲她是不生蛋的母鸡这种事都做过了,又哪来的畏惧?”
周老大一怔,冷汗涔涔:他似乎总算意识到了眼前这个看着年纪小的女官大人为什么会先前声名如此之响了,她分明是一早便挖好了这个坑,就在等着他往里跳呢!
“好了,莫要废话了。”女孩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等没点证据会胡乱抓你?你若是不肯招,自有的是人肯招。诶!可怜小宝那么小就没了父亲,你说这小宝是跟他那个青楼出身本事全无失了倚仗只能重操旧业的娘呢还是跟你那个怨极了夫君收留夫君外室子的夫人?”
周老大脸色顿变:小宝养到家里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病恹恹的黄脸婆膝下?就自己先前的那些作为,一旦自己不在了,那黄脸婆不磋磨小宝才怪了!可跟小桃红……的话,他虽然贪慕小桃红的温柔乡,却也没到昏了头的地步,没了他,这娘们多半是要重操旧业的,到时候他的小宝……长大了怕不是沦为青楼里的龟公便是被送去做了小倌,他唯一的一根独苗,这怎使得?
见周老大脸色精彩纷呈,乔苒便知道这句话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对这等精于同人打交道的人以情动人哄骗什么的都没用,他们早练就出了一副铁石心肠了,也只有来硬的。
且先告诉他她已有了证据,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将他找到,而后再用没了父亲的小宝的下场来威吓他。对于周老大这种人,重要的从来不是小桃红这等女人,真正叫他放在心上的是那个襁褓里的孩子。
况且,她说的这些可不是编排的假话,而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