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冰冷 钢铁与效率(2 / 2)

他不紧不慢地开了半小时车程后,吉普已经绕行农场一圈,瑞克又把车开回他的办公室门前。

张一诧异地看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瑞克,不解问:“我们为什么不去鸡厂?”

瑞克扑闪着眼睛,表情无辜道:“刚才不是已经去过了吗?整个农场包含了鸡厂。”

“….”

张一感到一阵无语,心里一万头草泥玛神兽狂奔而过。

感叹老美都是这种豆逼性格吗?

直到后来张一才知道,其实刚刚车子是有在蛋鸡厂入口停过的,而且车子也是从那里出发的。

瑞克先生的蛋鸡厂入口就在他的办公桌后方,在贴着美女海报墙壁的另一边,在这栋红白色建筑的另一端。

那里没有任何窗户,感觉也似乎没有尽头,其实从一开始张一就在蛋鸡场里。

“瑞克先生,你请我来,确定是要给鸡看病吗?”张一不解问,总感觉这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在保密什么。

“当然!”瑞克理所当然地说,“你请等一下,我打电话让保罗把病死的鸡给送过来。”

随后瑞克当着张一的面,打电话通知叫保罗的人送两只病鸡过来。

瑞克介绍,保罗是蛋鸡场的长工,年轻时就在这里工作,已经超过20年,每年身为老板瑞克都会请保罗一家人去国外渡假,他们像是兄弟,严然已成为一家人。

张一点点头,心想这种关系,不就是陈华一家和克洛斯农场的关系嘛。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叫保罗的长工,突然出现在瑞克坐椅的后面,张一这才发现,贴有美女海报的地方居然是一扇隐形门。

保罗大概约四十多岁,头戴一顶蓝色棒球帽、穿着一印前胸印有枯耧头的印花T恤,一条浅蓝色发白的牛仔裤,手里拎着两只死鸡。

“砰!砰…!”保罗把死鸡直接扔到桌子上,道:“今天死了差不多两百只鸡。”

当他大声说话时,开始不停地咳嗽,使他的脸部表情十分狰狞,而他的眼镜也会歪斜着滑下鼻梁。

起初张一还以为保罗感冒了,而且是那种最严重的感冒症状。

后来张一知道了,保罗其实没有感冒,过去20年来,他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咳嗽个不停。

他咳嗽的原因包括灰尘和鸡粪里的氨。

身为兽医,可以想像的到,他一开始工作时,只是偶尔咳嗽,后来变成天天咳嗽。

随着时间推移,咳嗽就像肿瘤一样扩散到他一天的所有时间中。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咳嗽,也不用手捂住嘴巴。

咳嗽严然成了长工保罗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是他的眼镜和天天戴的棒球帽。

“这些鸡多大了?”张一戴上手套,分别翻看了两只病死鸡。

“死的这一批鸡刚刚到鸡场一周时间,之前18-20周它们在繁殖场长大,之后交给我们。”保罗介绍道。

张一轻轻捏住鸡脚提起来,它的体重非常轻,不像是一只蛋鸡应有的体重。

通常,鸡场为了让鸡蛋能够产更多鸡蛋,无论是水还是食物都是充足供应的,且食物质量不差,而这两只鸡好像是饿死的…

这个想法张一也感觉有点扯,但两只鸡都这样,可能性极大。

为了证明,张一走到外面,直接把死鸡解刨了,证明它们的胃里没有一点食物。

饿死是死因,至于为什么会被饿死才是病因。

“我能进蛋鸡场里面看看吗?”张一试着问,“单凭这两只死鸡,我判断不出它们的死因。”

张一还以为他们会立马答应,结果反而很犹豫。

这让张一不无恶意地猜想,难到他们还在鸡场里种了违禁品?

“先生,这件事情我们得商量一下,一般来说,外人不被允许进入鸡场内部。”保罗推脱道。

“….”

张一点点头,虽然还不确定蛋鸡是怎么死的,但一次死两百多只,损失还是挺大的,他们原意再等等,自已也没理由强求。

告别两人,张一驾车离开蛋鸡场,驶上农场内部碎石路。

还没驶出多远,再次接到瑞克的电话,请求张一调头回去。

原本应该拒绝他的要求,但瑞克越是这样遮遮掩掩,张一越好奇,于是方向盘一打,调头再次来到瑞克的蛋鸡场。

“瑞克先生,这是最后一次!”

“报歉张先生,请原谅我的苦处,我靠动物养家糊口…..而你做的事情,是来帮助我,按理说我不应该如此矛盾…”

瑞克长篇大论地说了很多话,张一发现他始终抗拒自己进入他的蛋鸡场内部。

又不想那些蛋鸡不明不白地死亡。

“瑞克先生!”张一打断他的话,怒道:“我可以看看你的蛋鸡吗!!!”

瑞克话音嘎然而止,表情变的难以解读,脸上的各种纹路形成一道闭锁的状态,嘴唇也始终紧闭着,呈现一条横亘的直线。

他静静地反应好一回儿,直接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接着一把推开紧临的一扇门。

一阵腐臭味扑面而来。

味道既馊又恶,仿佛把张一向外推了一把,然后,又像他一口吞噬,吞进这个巨大金属机器的肚子里,肚子里的内脏是千个笼子,这些笼子排列成一望无际的三排。

就像仓库里的货架一样,每一排又分四层,每一层都由两组前后相邻的笼子组成,又像是杂货店的货架,走道的左右两侧都可以放置商品。

一个笼子差不多一台微波炉大小,但里面却塞了4~5只蛋鸡,整座蛋鸡场里总共16000只蛋鸡。

这些鸡的赤红色鸡冠仿佛皇冠一般庄严,和四周围绕的钢板对照之下,宛如为一张干枯的老脸画上鲜红的口红。

所有的蛋鸡都有着鸡冠,但却不是所有蛋鸡身上都覆盖着原本该有的赤褐色羽毛。

许多蛋鸡身上都只有一层绒毛,没有外层大羽毛,看起来像一件大衣没有表层,只有内里,穷酸而蓬头垢面。

还有些蛋鸡则完全是粉红色的,胸前和背部秃了一整圈,尤其是脖子,当秃到几剩几根钉子状羽毛时,它们的脖子看起来纤细的可怕,大约只有五角硬币直径粗细。

仿仿佛一株没有叶子的树苗在花盆里枯萎,而主人也忘了把花盆拿到太阳底下。

这里没有阳光,也没有窗户,而且阳光甚至无法从排气风扇照进来,因为太久没有清理,风扇的叶片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沙土、羽毛。

黄色灯泡从天花板长长地电线上垂掉下来,但是这些灯炮既低矮又昏暗,一点也不够明亮,黄疸色的灯光完全不足以取代阳光。

笼架是冰冷、钢铁与效率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