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盛叶云清了清嗓子,看到总督大人正在认真倾听,脸上一丝淡然的不屑一掠而过,做出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神情认真的说道;
“保守秘密是防止昆士兰人得到我们的底牌,能够轻易得到的总不会珍惜,若是我们直接将婆罗洲的土地丢给昆士兰人,这只能进一步助长他们的野心,认为荷兰王国软弱好欺负,说不定会把主意打到苏门答腊岛和瓜哇岛,那可是关系到荷属东印度群岛总督府核心利益的重地,到时候那可就糟了。”
这一番话
令霍夫曼伯爵脸色突变,这正是他心中最恐惧的事儿,房间里的温度也下降了好几度,变得死一样的沉寂。
沉默片刻,他语气干涩的说道;“昆士兰伯爵应该不会如此贪得无厌吧?”
他忽然间惊觉,目光审慎的打量着盛叶云说道;“作为一名荷兰贵族,我不理解东方人的思维方式,但是感恩的心应该是每个人都有的,你的话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
“总督大人,我虽然是东方人,但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东方的糟粕文化,极为仰慕西方令人着迷的科技和艺术,所以不揣冒昧,向总督大人出一些掏心窝子的话,此心苍天可鉴。”
“我非常愿意相信你,亲爱的盛,但这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是这样的总督大人,东方有一句古话叫做;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盛叶云看到总督霍夫曼伯爵心生疑虑,连忙将这一句东方古语介绍了一番,然后吟出了唐代栖蟾的一首诗《送迁客》来表明自己的心意;“谏频甘得罪,一骑入南深。若顺吾皇意,即无臣子心。”
意思说如果一味顺着皇帝的意思说话行事,决不是正直忠臣的真情本意。
这是把霍夫曼总督比喻成了皇上,而盛叶云就是那个忠心耿耿谏言而被贬斥的官员,一颗赤诚之心天可怜见,就差拿刀子剖出来瞧一瞧了。
这番话终于打消了霍夫曼总督的疑虑,他略感歉意的说道;“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就能够写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诗句,古老的东方文明真是令人赞叹不已,我要向你表示歉意,你说的很有道理。”
“尊贵的总督大人,我认为将婆罗洲剩余土地交给昆士兰人无疑是鲁莽和不慎重的,你不可能期望将一块肥肉丢给疯狗,在他吃完之后保持两者相安无事,并怀有一颗感恩的心。狗终究是狗,在丢出肉的时候手上要拿着棍子,这才是解决问题之道。”
盛叶云语言极其恶毒,终于博得了统治者的欢心,他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继续说道;“即便得到,也需要昆士兰付出很大的代价,这能够让他们变得理智一些,保持对规则的敬意和对荷兰王国的尊重,这才是我们为和平努力的初衷。”
“好,好,说的非常好,我很赞赏你的观点。”霍夫曼伯爵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得鼓掌大笑。
退出婆罗洲其实是他的内心想法,暂时还没有在总督府讨论通过。
相信有很多人会赞成这个提议,尤其是被昆士兰毒打过的荷兰皇家海军和陆军代表,巴不得离这些家伙越远越好。
比邻而居让他们坐卧不宁,生怕哪一天又打上门来,这已经成为了不可抹去的心理阴影,要说睡一觉就忘记了,那怎么可能?
“此事依然在酝酿之中,若是总督府就此达成一致,我希望能够派遣以你为首的代表团前往昆士兰州,为我们争取必要的利益,包括商业和其他的方面,能够得到的越多越好。”霍夫曼伯爵终于下定了决心。
虽然荷属东印度群岛总督府拥有发动战争签订合约的专断之权,但此事关系重大,回去以后还要与王国内阁沟通,禀明国王陛下之后获得准许才行。
“如您所愿,愿意为您效劳。”盛叶云轻抚胸口,行了个骑士礼节。
“这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说实话,我很喜欢你这座充满异域风情的东方宅邸,希望有机会还能来做客。”
“盛某必然扫榻以待。”
盛叶云回答的很漂亮,能够作为荷方代表团主导者出使昆士兰,他有信心从中为自己家族争取最大利益,这也正是他在此事中搅风搅雨的初衷。
至于双方恩怨往事,盛叶云从昆士兰伯爵李福寿以往的所作所为能够判断出他的性格;
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在荷兰与昆士兰的和平友好大局面前,相信这位堪称枭雄的伯爵大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杀一个人痛快,可是令原本和睦的双方关系彻底陷入死局,非智者所为也。
了解你的总是你的敌人,这一点不会错的。
半晌之后
神情恭敬的送走了总督霍夫曼伯爵先生一行,盛叶云慢慢的直起了身子,脸上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
荷兰人失去婆罗洲的土地不关他的事儿,他是巴达维亚的甲必丹,又不是婆罗洲的甲必丹,在婆罗洲没有种植园和家族利益牵扯,丢的就丢掉吧!
重要的是在这件事情中,能为盛氏家族谋得一份切实利益。
若是能够作为代表团主导者前往昆士兰州,盛叶云有信心为自己划拉下一大块蛋糕,利益动人心啊!
昆士兰可以给出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昆士兰对盛氏家族的善意和接纳,这种无形的东西最重要,从此以后盛氏家族就可以游走在昆士兰与荷兰人之间,左右逢源。
经济利益就不消说了,比如羊毛制成品在爪哇岛的专营权,布里斯班到巴达维亚航线的专营权,柴油机的专营权,蔗糖、罐头,奶糖,食品添加剂,拖拉机,自行车,橡胶……
这里每一项都蕴含着巨大的利润,足以让盛氏家族财富再翻上几个跟头,成为南洋地区不折不扣的华裔大亨。
荷兰人与英国人的殖民理念完全不同,在荷兰人殖民270多年的爪哇岛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现代工业的痕迹,甚至连榨油,磨面织布都采用传统的工艺,对于工业品拥有天然的需求。
荷兰人也不传播宗教,不传播荷兰语言,不传播欧洲文化,不修建道路,不修建铁路,不修建公共设施,完全把这里当做初级原材料的生产地和香料出产地进行掠夺殖民。
所以,当地人对荷兰归属并不强。
在巴拉维亚城内,华人聚居在华人社区过着自己传统的生活,使用自己的民族语言,土著人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