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这厮当真可恶至极!明知郑师将至,故意将我灌醉不说,竟下令仆从只为我供应热水!”
等了大半天,洗澡洗得满头大汗,听说郑玄已被吕布迎入府内,刘备顾不得等行事慢吞的仆从送上衣物,叫过简雍一把将其长衫扯下,匆匆穿戴一番就出了房门。
不多时,步履匆忙的刘备绕过长廊来到大厅门外,稍稍一整衣冠,在卫士通传及引领下,面色恭谨的走进言笑晏晏的酒席当中。
“刘使君?”
目不斜视进了厅堂,先见过吕布,后对郑玄躬身行礼,尚未起身耳旁传来一道熟悉话音,刘备眼前一亮,侧首看去,说话的正是一直心心念念的赵云。
“子龙!”
就要惊喜得状若失态的举步上前与赵云一会,突然察觉对方眼中亦是饱含惊喜之意,只是,往常那缕不加掩饰的崇敬与仰慕却已荡然无存,刘备心下蓦然一凉。
“来者可是玄德?”
“弟子正是刘备。”不是刚刚报过姓名,郑师为何再度发问?莫不是怕我出言招揽子龙?师父,你好偏心!
“玄德为何这般模样?”看刘备形容憔悴,一身酒气隔着数丈远便扑鼻而来,郑玄顿时眉头大皱。
对刘备这个带着极强功利心加入自己门下的记名弟子,郑玄初见之下便觉不喜,待看到其人不思读书,反而终日与一群前来镀金的世家子弟飞鹰走犬,把长袖善舞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心中更是失望透顶。
不过郑玄虽饱读诗书,却非只懂穷首皓经的腐儒,兼采今文学说、遍注群经的同时,一双慧眼更富独到识人之明,早早就发现刘备具有枭雄之姿,因而对其人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图为族人及门生结个善缘。
后来刘备以讨黄巾起家,十余年来南征北战博出不小名头,在数万从学门生中可谓一时翘楚,郑玄面上不曾对他人谈及,内心实则颇感欣慰。
不意今日重逢,却见其人饮酒无度、颓丧若斯,以为刘备是因一时受挫而心灰意冷、锐气尽消,郑玄不禁大失所望,于是未等刘备答话,便出声训道:
“玄德,行之曾有一言,我且转赠于你‘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二百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今汉室衰微,汝既为刘氏子孙,自当勤奋自强,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却勿沉迷酒色,空负平生之志。”
“师尊字字珠玑,备感深肺腑,今后定当谨遵教诲,不敢一日懈怠。”
“既如此,你且去吧。”
“……”师父,你就这么狠心赶俺走了?
“嗯?我等正欲宴饮,玄德昨夜酒未尽兴否?”
“非、非也。”见众人尽皆侧目,刘备纵是脸厚心黑,这时也待不住了,“备这就起身前往河北,日后若是有幸,再来师尊面前敬听教导。”
“河北?你去河北作甚?”
“备本欲前往河北与袁本初共襄讨贼盛举,听闻故人在此因而顺路一会,因奉先热情挽留多住了一日,不想却是有缘得见师尊。”
“哦。”听得袁绍之名,郑玄心下冷哼一声,懒得理会刘备话中的小辩解,“我正有话告知袁本初,玄德既是顺路,且替为师带封书信。”
“能为师尊效劳,备荣幸之至。”我立刻就滚还来得及吗?刘备略知郑袁两家恩怨,这会看到郑玄举族迁来东海,用屁股想也知道信里不会对袁绍说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在郑玄提笔运转如飞之际,余光瞧到其上寥寥数言皆含劝诫之意,刘备不由头皮阵阵发紧,心下连连叫苦不迭。
还好,文中结尾郑玄语气松软下来,道自己此次南下东海,只为静心著书研经,无意参与天下是非,叫袁绍无需多做他想云云。
恐郑玄再转托什么令己难堪的话,刘备不敢多留,当下收了书信就跟吕布拜别。
“岳父大人且与康成先生叙话,玄德公自有小婿送之。”对上刘备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高进暗暗一笑。
“愚兄此次招待不周,还望贤弟勿怪,他日若是再来徐州,哼哈哈哈,我俩再好好把酒言欢、共谋一醉!”
“好说,好说!奉先兄请留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三姓家奴与高进小儿整日狼狈为奸,却是把心眼都学坏了!我刘备光明磊落,不屑与尔等小人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