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气归气，事情在这里摆着的。想要起事就要先安宁内部，若摩尼教不能铁板一块，匆忙造反便相当于自杀。

礼贤下士的话说过不知多少，但方腊一看到田十一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方腊说不出口，田十一却能。

“教主何事？”田十一问道。

方十三没说话，因为他在生气，不仅是之前的那些原因，还因为他此时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方腊是教主，田十一是宗主，虽然是在宗主府内，但让教主坐在下首位仍然是十分失礼、十一分忤逆的行为。

教主不回答，宗主自然不好冷场，所以继续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方教主便请回吧，我还约了别人。”

那些愤怒的情绪本还在方腊的五脏六腑里游走，听了这话，立马从十万八千个汗毛孔钻了出来，迅速攀附在方十三的面目之上。

“腾”地站了起来，方十三怒视着田十一道：“如此目无尊长，你爹爹是怎么教你的？”

骂田虎与十一哥向来没有关系，自然不会为了这话生气。十一哥板着指手与方十三讲起道理来。

“你看啊，我们读数字的时候，先要读一……这时是十一……最后才读到十三嘛。十一比十三还大出两个去，你怎么就是尊长了？”

目睹着田十一耍着无赖，讲些歪理邪说，方腊的怒气从脸上爬进头皮，又顺着头发钻进皮肤里，从整个身体绕了一圈，比传说中的真气还神奇。

到了最后，方腊的怒气竟然不见了，脸上也化做淡然的微笑，轻轻一掀袍子后襟再次坐在了下首位置上。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方腊笑着，说出句杀气腾腾的话来，像极了一个小朋友对另一个小朋友说：再抢我女朋友就不分你糖吃。

“切！”十一哥不屑地说道：“能杀的话你早就杀了，还会拖到现在？”

这是一句大实话，方腊岂止是不能杀，而且还不敢杀。若真的杀了田十一，方百花会发疯，娄敏中会叛乱，方和尚会心灰意冷，极有可能真的去做个和尚。就连自家的宝贝闺女都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更加可怕的是，摩尼教会内乱，天赐盟会发疯，最后就算一切都能平定下来的话，摩尼教也不知还能剩下几人。积攒了几辈人的家底，都将会成为飞灰。

方腊是真的不敢杀田十一，就算田十一在这节骨眼儿上被别人杀死，他都会吃锅烙。所以，田十一死不得，至少近期内死不得。

凡成大事者，礼为先，度为上，智为尊，恒为贵。方腊向来自比圣人，刚才也是因为近一段时间过得实在不太顺，这才没压住火气，此时却已经恢复了理智。

一脸和气的方十三坐着拱了拱手，对田十一说道：“小六那丫头在田寨主这里叨扰许久，方某今日是特来致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