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十一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救下这牛皋。他可不希望后世的故事里,少了这么牛叉的一个人物。更何况,救活牛皋,他一定会去找捕头修化真寻仇,也算是间接帮后院那些坛坛罐罐出了口恶气。
至于别的,十一没有多想。牛皋不过是个活着的历史人物罢了,连晋王田虎都是自己名义上的贼老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些有名字的,将来说不定会遇到多少个呢。
雨水渐歇,田十一连拖带扛将牛皋弄到空着的卧房里,取了些刘氏白日里买的白盐,用盐水清洗伤口,敷上牛皋自己带来的金疮药,又用煮过的麻布包扎好,最后制了些冰镇在伤口上。
看到那一大块冰,牛皋惊骇得差点把眼角瞪裂开。在他看来,六月里能见到冰,这比老黄狗开口说人话更加不可思议。
“伤口要保持干净,金疮药要按时换,包扎伤口的麻布必须用开水煮过才能用,不要让脏水碰到伤口……”
田十一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无视牛皋那震惊的眼神。
处理好伤口,十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那短柄铁锤拖到卧房。从后院找了几块备用的青砖换上碎掉那几块,又仔细冲洗了所有可能染上血迹的地方。随后,又给牛皋做了些吃的东西,田十一这才长出口气,坐在地上看着这位未来的抗金英雄。
牛皋此时已收敛心神,诚挚对十一拱手道:小哥的恩情牛皋没齿难忘,来日若有用到我牛皋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田十一摆手道:“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了,明早你若是没死就自己走吧,若是死了,我就要报官换赏钱了。”
说罢,十一起身,却又补充道:“不要投靠方腊了,那本就不是你该走的路。”
看着装了铜钱离开铺子的田十一,牛皋满脑子不解。“投靠方腊不是自己该走的路,那自己的路又在哪呢?寨子里那些饿着肚子的乡亲们,他们的活路又在哪呢?”
……
乌云化雨,月朗星稀,方百花乘了马车来到刘氏冰果铺子门外。
她本打算直接回家的,却又实在放心不下铺子,担心十一郎粗心,没有将铜钱带回家里。
只是看了一眼打烊的铺子,百花的双眼却立了起来。
门板的角落里溅了几点血迹,若不细看极难发现。但方百花自幼习武,而且向来以心细著称,修化真忽略掉的细节,却全盘落入她的眼中。
在街口下了马车,百花绕到铺子后门,轻手轻脚进了后院。
后院有些杂乱,卧房里传出压抑的喘息声音。不是田十一,更不可能是刘氏。
百花的心险些撑破胸膛跳出来。不知为什么,她脑海里首先跃出的是十一郎,而不是乳娘。
方百花柳眉倒立,也不知从哪里“唰”地抽出柄短剑来。
“碰”的一声,门被从里面撞开,牛皋拖着短柄重锤喘息着立在门内。大丈夫只可站着死,岂可跪着生。既然杭州城里没有朋友,来的便只能是敌人。
百花明显呆滞了一下,胡子如此浓密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她没有立即动手,只是冷冷注视着牛皋,她急于知道乳娘和十一郎是否安好。
牛皋单手擒着短柄重锤,伤口已经崩裂,血从麻布上渗了出来。他本已做好拼死一搏的打算,只是看到方百花那一刻却愣住了。
“五……五娘子……”
牛皋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