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恭一见这帮小兄弟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心中虽然甚是敬佩他们的勇猛,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不仅不能扔下军马与他们一同去快活亡命的厮杀,还要尽量的统帅好手下的这支已然犹如楔子一般楔在敌军中的一支劲旅,只要他指挥得当,进可以援助史文恭成功拔旗,退可以拖住敌军,使楚军不能全力进攻镇戎军主力。当下,他将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扬起,大叫一声:
“结成方圆阵,拼死拖住贼寇!”
与曹侒、朱武一同站立在猫耳山上鸟瞰远处厮杀。
只过了片刻,朱武失望的喊道:“不好,贼军又增添军马了,铁牛兄弟又......又被压制住了!”
曹侒双眉皱起:“太慢,太慢,退得太慢了!”
朱武道:“大王,如果现在让徐宁的那支军马从杀出,定然可以立马杀败贼军,那样就不会慢了。”
曹侒看了一眼朱武,从容的道:“我不是说他们进得太慢,而是说他们退得太慢了。”
朱武一愣,不解的问道:“退得太慢?”
曹侒一面继续关注厮杀,一面对朱武道:“军师,你看看,如果让贼军迅速的推进到猫耳山下,诱使贼军战线拉长,首尾失去支援配合,然后徐宁横刺里杀将出来,那会是什么效果?”
朱武听了曹侒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立时醒悟,道:
“那......那不如大纛传令,让呼延将军他们后撤。”
朱武听了连忙道:“大王,大纛传令,让兄弟退下来,这样既可以让贼军中计,又可以减少我军的伤亡,大王,快传令吧!”
“不行!绝对不行!”
曹侒虽然觉得呼延灼领兵撤得太慢,但是如果现在大纛旗传令撤军,他又有所顾虑。曹侒将大手一挥,断然道:
“此时此刻,正是狭路相逢之时,谁下令后撤,谁的士气就会立时垮掉,谁就会溃散,那将无可挽回——”
曹侒长舒了一口气,“组织一次成功的后撤比组织一次成功的进攻要艰险得多,现在这个时候组织后撤那是一步险棋,一步凶险无比的险棋。”曹侒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一双眼睛瞪着山下的战斗,脑中在思索着其他的计谋。
当史文恭冲到离王庆黄龙大旗只有百步之遥的时候,百忙中一支弩箭射来,正中史文恭胯下的黄骠马,那黄骠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打了个转,轰然倒下。楚军一见镇戎军的一个头领坠马,一齐大呼一声,纷纷挺着长矛向史文恭戳了过去。
史文恭就地一滚,挥枪一扫,扫倒一片楚军。在避开了楚军的攻击后,见离自己不远处一个楚军骑兵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史文恭屏气凝神,将枪杆往地上一杵,借力飞身一脚,将那楚军踹下马来,而他自己又稳当当的坐在了马背之上,将长枪伸出,将那被踹下马来的楚兵刺了个透亮。
在大旗下的王庆见了史文恭的骁勇,问身旁的李助道:“丞相,此人是谁?”
段五道:“娘的,管他是谁,看老爷去剁了他!”
说罢,也不待王庆示下,接过身旁一个兵士手中的朴刀,翻身跨上一批枣红战马,向史文恭冲杀过去。
李助正要出言阻拦,王庆将手一扬,止住李助的话,冷冷地道:“让他去,也该让这混小子去领教领教真好汉,真英雄的厉害了,不然他整日里蛮横无理,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段五跃马横刀,直向史文恭冲杀过去。他纵马所过之处,楚军的将士们都自然的分开两边。
史文恭瞧见段五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冷然一笑,毫不示弱,挺枪迎上。两骑相交,八蹄乱踏,战在了一处。楚军将士都知道,楚王陛下的这位身为护国将军的这位内弟平日里目中无人,骄横无比,今朝他们也想看看,这位护国将军到底有几分手段,都不来打搅这场他们眼中的巅峰对决。
此时史文恭麾下的军马已经打得不到两百人了,史进决定孤注一掷,和楚军拼死一搏。当下,他让一百多人的残部由方圆阵变换成锋矢阵,向着王庆的黄龙大旗冲锋过去。
锋矢阵是骑兵冲锋时最为厉害的阵型之一,史进领着这一百多名残兵,以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猛烈冲击。这一突然的变化让楚军将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霎时间,无数的楚军将士被犹如洪水倾泻一般的镇戎军骑兵冲倒,被长枪刺穿,被朴刀砍翻。可是,楚军终究人多,“洪水倾泻”的攻势很快便楚军的人墙所阻挡,随之而来的是“洪水”又陷入了重围,陷入了处境更为危险得重围,随时随地都有覆没危险得重围。
楚军将士所期待的巅峰断绝并没有,因为段五与史文恭交马不到三个回合,史文恭长枪挑出,一枪刺穿了段五的胸膛,将他挑下了马来,接着史文恭将马缰绳拉起,那马一个腾跃而起,重重的踩踏而下,只听得“咔嚓”一声,将还未断气的段五踏得胸骨俱裂,横尸当场!
山顶上,曹侒、朱武正在凝神西望。
摇摇可见长江之水劈开崇山峻岭,从白云深处澎湃而来,在郁郁葱葱的广袤平原上一泻千里,滚滚奔腾东去。穿江州城而过的小河是长江无数支流中微不足道一条,她由北向南,犹如处子一般,静静的温顺的流淌着。如果说长江的气势让人觉得从容豪迈,那这条小河就温柔得让人心醉。
然而,此时,小河的两岸布满了人尸马尸,旌鼓之声更是惊天动地,让这原本才子佳人舞风弄月的去处的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道。
朱武对曹侒道:“大王,现在已是晌午时分,两军已鏖战大半日,都已是再而衰了,如果此时让徐宁兜抄贼军后队,敌军必乱,贼军一乱,步兵三军只要再一个冲击,贼军必败!”
曹侒双手背负在背后,微微颔首,轻轻的将右手一扬,淡淡的道:“开始吧......”
朱武得了这三个字,一把抓住冲天伫立的大纛,在两个镇戎军兵士的协助下,在狼烟的映照下临空挥舞,下达了镇戎军最后冲击的总命令。
就在江州城中的镇戎军和楚军的马步二军杀得难解难分之时,在江州城北面的龙江关前,镇戎军和楚军的水军也在经行这殊死的搏杀。
江面上两军的战船纵横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绞杀在一处。
轰天雷凌振站在距离龙江关不远的磨子山上,亲自施放自己督促工人造就的各种火炮,往江面上打去。
此时的火炮虽然不能和二十一世纪的制式导弹那般打得精准,可是好在楚军的战船,艘艘都高达十余丈,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准头,虽然不能说是百发百中,但只要凌振的火炮打出,那也都是八九不离十。
只打得江面上的楚军巨舰几乎艘艘火光冲天,纷纷调转船头,要驶出镇戎军火炮的射程。
可是如今江面之上已然是塞满了两军的各类船舰,那还容得下这个庞然大物挪动身躯?它们不动则已,一动不是首尾相撞,便是掀翻自家的小船,这一幕让统帅水军的副先锋上官义瞧在眼里,急在心头,却又无计可施。
李俊、张家兄弟、童家兄弟和镇戎军水军的兄弟,一见楚军船上火光大起,他们更是士气高涨,各挺着兵刃,有短刀、有腰刀、有两股鱼叉、有三股鱼叉,在各船之间,穿梭跳跃,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如若遭到大股楚军围攻,他们只要往江水中一钻,立时没了踪影。
想这镇戎军水军几乎个个都是打渔出身,每日里只和江水打交道,楚军中虽然也有几个会水的,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呢?
眼见活脱脱的一个大汉下水,不要片刻功夫,便成了一具尸体翻着血红色的水泡浮上水面来,滚烫的鲜血霎时间染红了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