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江自到清风山,住了五七日,每日好酒好食管待,不在话下。
尤其孔明、孔亮两个徒弟,每日跟着王英一伙厮混在一起,好不快活。
一日小喽罗山下报上来说道:“大路上有一乘轿子,七八个人跟着,挑着两个盒子,看样子是去烧纸的。”
王矮虎是个好色之徒,见报了,想此轿子,必是个妇人,立即点起三五十小喽罗,便要下山。
宋江、燕顺那里拦当得住。那王英绰了枪刀,敲一棒铜锣,下山去了。
宋江、燕顺、郑天寿、孔明、孔亮五人,自在寨中饮酒。
那王矮虎去了约有三两个时辰,宋江等人一直没有等到王英的到来。
于是唤来一个跟王英一起下山去的小喽罗问道王英的情况。
那小喽罗听到诸位头领的问话,也不敢隐瞒,于是说道:
“王头领一直赶了四五里路,那抬轿和护卫的七八个军汉都走了,只剩下轿子里抬着的一个妇人...........”
燕顺问道:“那妇人如今抬到那里?”
小喽罗道:“王头领已自抬在山后房中去了。”
燕顺大笑,宋江道:“原来王英兄弟,要贪女色,不是好汉的勾当。”
燕顺道:“这个兄弟,诸般都肯向前,只是有这些毛病。”
宋江道:“二位和我同去劝他。”
燕顺、郑天寿便引了宋江,直来到后山王矮虎房中,推开房门,只见王矮虎正搂住那妇人求欢。
见了三位入来,慌忙推开那妇人,请三位坐。宋江看那妇人时,但见:
身穿缟素,腰系孝裙。不施脂粉,自然体态妖娆;懒染铅华,生定天姿秀丽。
宋江看见那妇人,便问道:“娘子,你是谁家宅眷?这般时节,出来闲走,有甚么要紧?”
那妇人含羞向前,深深地道了三个万福,便答道:“某乃是清风寨知寨的浑家。为因母亲弃世,今得小祥,特来坟前化纸。那里敢无事出来闲走?告大王垂救性命!”
宋江听罢,吃了一惊,肚里寻思道:“我正要寻那花知寨,莫不是花荣之妻?我如何不救?”
宋江问道:“你丈夫花知寨,如何不同你出来上坟?”
那妇人道:“告大王:侍儿不是花知寨的浑家。”
宋江道:“你恰才说是清风寨知寨的夫人?。”
那妇人道:“大王不知:这清风寨如今有两个知寨,一文一武。武官便是知寨花荣;文官便是我的丈夫,知寨刘高。”
宋江寻思道:他丈夫既跟花荣是同僚,看在花荣的面子上,也得救下他。
毕竟花荣可是宋江上梁山的重要筹码!
宋江便对王矮虎说道:“王英兄弟,某有句话说,不知你肯依么?”
王英道:“哥哥有话,但说无妨。”
宋江便跪一跪道:“贤弟若要押寨夫人时,日后宋江拣一个停当好的,在下纳财进礼,娶一个伏侍贤弟。只是这个娘子,是小人友人同僚之妻,怎地做个人情,放了她。”
燕顺、郑天寿一齐扶住宋江道:“哥哥且请起来,这折煞我等!”
燕顺见宋江坚意要救这妇人,因此不顾王矮虎肯与不肯,喝令轿夫抬了去。
那妇人听了这话,插烛也似拜谢宋江,一口一声叫道:“谢大王!”
那妇人拜谢了下山,两个轿夫也得了性命,抬着那妇人下山来,飞也似走,只恨爷娘少生了两只脚。
这王矮虎又羞又闷,只不做声,被宋江拖出前厅劝道:“兄弟,你不要焦躁。宋江日后好歹要与兄弟完娶一个,教你欢喜便了。小人并不失信。”
燕顺、郑天寿都笑起来。王矮虎一时被宋江以礼义缚了,虽不满意,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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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清风寨军人,一时间被掳了夫人去,只得回来,到寨里报与刘知寨,说道:“夫人被清风山强人掳去了。”
刘高听了大怒,喝骂去的军人不了事,如何撇了夫人,大棍打那去的军汉。
众人分说道:“我们只有五七个,他那里三四十人,如何与他敌得!”
刘高喝道:“胡说!你们若不去夺得夫人回来时,我都把你们下在牢里问罪。”
那几个军人吃逼不过,没奈何,只得央浼本寨内军健七八十人,各执枪棒,用意来夺。不想来到半路,正撞见两个轿夫,抬得夫人飞也似来了。
众军汉接见夫人问道:“怎地能够下山?”
那妇人道:“那厮捉我到山寨里,见我说道是刘知寨的夫人,唬得那厮慌忙拜我,便叫轿夫送我下山来。”
众军汉道:“夫人可怜见我们,只对相公说:我们打夺得夫人回来,权救我众人这顿打。”
众人簇着轿子,回到寨中。刘知寨见夫人回来了大喜,便问夫人道:
“你得谁人救了你回来?”
“那厮们掳我去,正要杀我;见我说是清风山知寨的夫人,他们不敢下手,慌忙拜我,然后把我送下山。”
刘高听了这话大喜,没想到我刘高在清风山竟然有如此的威望,就是这些山贼也得买我刘知寨的面子。
往日在清风寨,那花荣仗着武艺高强,一直瞧不起作为文官的刘高。
但是他刘高才是正知寨,那花荣只是一个副知寨,向今日这般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
花荣那样的莽汉,能做到吗?
铁定不能,那厮不就是善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