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了运气,李元嘉对房俊的话语充耳不闻,抬起手,用马鞭指着河边的开阔地带,说道:“这一片都是,大概有两千一百多亩,从河边一直到山脚下的水田都是。这块田地,是骊山脚下难得的水田,地力很肥,产量也高。这还是李元昌封鲁王的时候,高祖皇帝御赐的,便是放眼关中,也是上好的良田。”
房俊点点头。
李元昌谋逆被杀,全家老小都受到牵连,但李元嘉的言语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悲戚之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家无亲情吧,当太多的利益纠葛在一起,亲情也就不算什么了……
李元嘉身后的一个随从上前说道:“这片地一共是两千一百五十亩,南边的地界紧挨着长乐公主的封地,北边则是永宁郡公家的祖产。”
永宁郡公,是王珪。
王珪也是当世大儒之一,很受李二陛下重用。只不过老爷子年岁太大,今年身体不佳,辞去了礼部尚书之职,在家养病。要不然,房俊在礼部的时候顶头上司就是这位了。
房俊看了这个随从的一眼,那人便一拱手,笑道:“在下李元文,在宗正寺任职。”
房俊点点头,拱手回了一礼:“久仰。”
那李元文便道:“二郎客气了。这块地规整得很,交界整齐清晰,地力很好,勿需蓄养地力,地里田埂水道只需派人清理一番,开春便可耕种。”
言语之间,明显在暗示勿需过多计较,赶紧买下来才是重点,很多人盯着呢。
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能比房俊更懂得土地的贫瘠肥沃。只是眼前这几乎绵延无际的土地被厚厚的白雪覆盖,根本没法去仔细观察,不过他不认为李元嘉闲着没事儿弄一块贫瘠的土地跑来消遣自己。
便点点头,问道:“兄台既然说好,某自然无话可说,不知这块地,售价几何?”
李元嘉便古怪的看了房俊一眼,咳了一声,说道:“这位梁王长幼子……”
梁王李澄,是唐世祖李昞的长子,高祖皇帝李渊的兄长。
跟李元嘉是一辈儿的。
不过跟房俊论起来,这辈分就有些乱。
房俊大姐房氏是李元嘉的正室王妃,他自然可以称呼李元文为兄台;可他未过门儿的老婆高阳公主,却是李元嘉、李元文的侄女,从这边论,房俊得管人家叫叔……
房俊眨巴眨巴眼见,有点懵,不知道这辈分应该咋排。
倒是这李元文颇为和善,哈哈一笑,说道:“某与元嘉交好,咱们便从元嘉这边论,痴长几岁,二郎称呼一声兄台,某便舔着脸应下了!”
虽说是正八经儿的皇族,但皇族里杂七杂八的人数众多,难免就有亲疏远近。这李元文只是李渊兄长的儿子,虽然占了皇族的名分,但是跟房玄龄这等权倾朝野的重臣却绝对不能同日而语。
在房俊面前低调一些刻意交好,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客气一番,李元文便说道:“这等上好的水田,向来都是有价无市的,除非这等家产充公的情形,等闲人家,便是如何窘迫也不会将这等传家的良田的出让。原本,宗正寺的作价是每亩地十二贯,不过元嘉上下都打过招呼,咱就取个整数报账,两万贯,二郎意下如何?”
这年月,土地是命根子。
几乎所有的世家豪族官宦商贾,手里有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地,买地,不停的买地!在农耕民族的灵魂里头,只有土地才是可以传家的财富,银钱都是身外之物,做不得数。只有手里头捏着地契,才能称得上世家。
土地,已然融入到这个民族的灵魂之中。
这等良田,一般都把持在世家豪门的手里,将此当成家族的根基,是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的,非是破家灭门,是没有人会卖的。
别看李元文只要了两万贯,这是按照市价收取的,若是真的想从别人手里买,便是将这个价钱翻十倍,你也买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