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剑拔弩张,各自守住底线寸步不让。
马周赶紧两边劝解:“何必火气这般大?要不二位各退一步,兴教寺捐赠半数石料,带到堤坝修成、遏制水患,则由朝廷勒石记功、立于堤坝之上,受天下百姓瞻仰、传后世子孙铭记,如何?”
慧立看向马周的目光略带幽怨,这人看似居中调解是个好人,实则每每将自己逼到底线上,着实难受……
可事已至此,眼看着房俊若不能得到充足的石料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慧立不愿继续纠缠,也纠缠不得,只好颔首道:“若如此,贫僧只能斗胆捐赠,却也不知该如何向玄奘大师交待。”
房俊目的达成,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大师何必纠结于此?此事自有吾去向玄奘大师解释,话说若是今日玄奘大师在此,吾便是拉走所有石料,玄奘大师也不会有只言片语相距,玄奘大师才是真正的佛法精深、慈悲为怀,大师您这修为还有待提升呐。”
慧立倒也不恼,苦笑道:“越国公依然达成目的,又何必挤兑贫僧这个化外之人?佛门不仅慈悲为怀,更注重是否有缘,今日越国公登门求取石料修筑堤坝拯救灾民,便是一种缘法,即是有缘,自当随缘,至于贫僧之修为又岂敢与玄奘大师相提并论呢?”
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前便听从房俊之言老老实实将石料捐赠出去……
房俊展颜一笑,瞬间变脸,执壶给慧立斟茶,大笑道:“有缘无缘,皆由天定,区区石料不过身外之物,若能以之拯救万民于水火,那便是最大的缘,想来佛祖亦能体谅大师之仁爱,说不定早日让大师参悟大道、证得菩提。”
门外有和尚略显慌张的进来:“寺主,外面有不少兵卒前来,不知是何缘故。”
晋王兵变刚刚结束,长安城内外“百骑司”侦骑四出抓捕逆贼,偶有反抗者则直接调集大军前往剿灭,见到兵强马壮的军队前来兴教寺,兼且房俊与马周正在寺内不知与自家寺主谈论何事,故而上上下下吓了一大跳……
慧立大师看向房俊,房俊道:“是吾让人征调兵马前来参与救灾,大师可以开放山门让他们进来搬运石料。”
慧立点点头:“还请越国公稍后将修筑堤坝之人数前来告知,寺内略有米粮,贫僧每日让人煮好斋饭供应一顿晚膳,略表心意。”
大头都被人敲走了,何吝于区区一顿斋饭?想来也不过千把人而已,用不了多少米粮,佛门有的是钱,索性把人情做到底……
马周一脸感激:“大师果然慈悲,只不过眼下京兆府百废待兴、艰难困苦,各项物资捉襟见肘,尤其是钱粮极为匮乏,屡次向户部申请而不可得,既然大师豪爽,不如多施舍一顿,将午膳也给一并管了可好?”
慧立大师:“……”
出家人称呼俗世中人为“施主”,“施主”即为“檀越”,意为“布施者”,即是向出家人布施之人。从来都只有“施主”向出家人布施,何曾有过“施主”求出家人布施?
我本是个出家人,如今却变成“施主”了?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两人极为难缠,能软能硬、能屈能伸,既无上位者之颜面,亦无文人之矜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日自己落在这两位手中,不狠狠的放一回血休想善了。
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水患汹汹、百姓不易,出家人自当慈悲为怀,既然二位如此要求,贫僧自当竭尽全力而为。”
人情不仅要卖给这两位,还要让天下人知道此番兴教寺所做出的贡献,若能使得百姓感恩戴德沐浴佛恩,倒也有失有得。
否则他无法向整个佛门交待……
慧立大师甚至不敢客气一下留二人用膳,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这二位怕是丝毫不会拒绝马上答允,还是展现自己出家人淡然冷漠不知礼数的一面,将这二位赶紧送走吧。
到了山门外,慧立大师便见到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身强体壮的兵卒,目测不下于千人,再加上一众百姓、官吏,将山门堵了个满满登登。
房俊站在山门一侧,冲着上前施礼的王方翼大手一挥:“佛门慈悲,赠予石料以修筑堤坝、解救百姓,速速带人入寺搬运,谨记莫要大声喧哗,更不要冲撞佛门净地!”
“喏!”
王方翼旋即带着麾下兵卒驱赶大车排队进入山门,兴奋的百姓也从旁协助,一车一车石料从兴教寺拉出,前往不远处溃堤之处,在工部官员的指挥之下紧急修筑堤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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