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承乾这一句“乱臣贼子”说出的时候咬牙切齿、恨意满满……
众人见他坚持,也就顺从其意,毕竟长安城内皆由东宫六率掌控,春明门外则是程咬金的左武卫,太子安全问题无虞,随着他便是。
……
自隋以来,佛教于关中地区迅速发展,信徒增多、寺院无数,不仅长安城内多处里坊皆建有佛寺,城外各处景色宜人、风水形胜之初亦是多不胜数,只不过终南山作为道门之福地,道观俯拾皆是,佛寺却没有几座。
终南山麓、浐水之畔的大云寺原是前隋吏部尚书杨玄感所建,以为避暑之地,贞观初年,李二陛下将此地赐予长孙无忌,几经修葺,逐渐恢复当年之恢弘繁盛,且于寺中增建别院,屯驻家兵。
阴云微风,山青如黛。
长孙无忌以及宇文士及、令狐德棻等人坐在书斋之中,敞开着的窗户隐见远处树木掩映之后的流泉飞瀑,水声阵阵,清亮宜人。
待到令狐德棻最后看完程咬金送来的书信,长孙无忌放下茶杯,道:“都说说吧,如何应对?”
宇文士及端起茶杯,叹气道:“不过是东宫、李勣择选其一予以依附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应对之余地?”
喝了口茶,摇头不语。
眼下关陇为鱼肉,东宫、李勣皆为刀俎,关陇之生死皆操于对方之手,但想必这两方都愿意留得关陇苟延残喘,以便为己所用,所以生死之间不会有太大的变故,总是能够活下来的吊着一口气的。
左右逢源的可能根本不存在,要么依附东宫成为太子巩固朝政的马前卒,要么归顺李勣成为其对抗山东、江南两地门阀的刀子,别无他途……
令狐德棻亦是心中感慨,谁能想到原本显耀煊赫的关陇门阀旦夕之间便沦落至此?
闷声道:“到底还是有区别的,眼下看来东宫固然不如李勣势大,很长一段时间内朝政都要被李勣所攫取,但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国之正朔,终有一日能够压过李勣,尽收大权。故而吾之意见,还是应当依附东宫,先苦而后甜。”
长孙无忌与宇文士及皆颔首,予以认同。
说到底,太子占据着大义名分,身边既有萧瑀、岑文本那等老成之臣,又有房俊、马周那些后起之秀,未来前程不可限量,李勣固然因眼下之大势占据主导,但未来极有可能被太子死死压制。
既然三位主要人物意见一致,旁人自然不会反驳,宇文士及道:“这一趟我去谈谈看吧,无忌不可露面。”
李勣的态度大抵已经明朗,挟大势以攫取朝政而已,不过由于关陇门阀未能复取得兵变之胜利废黜太子,所以李勣另立储君的盘算落空,到手的利益大打折扣。但程咬金的立场却不明,其人对于李勣的命令会遵从几分有待商榷,万一长孙无忌贸然出面被程咬金扣押,对于关陇来说将会是彻底的灾难,再无翻身之机。
长孙无忌颔首道:“也好,此番谈判不会一蹴而就,大抵还是要多番磨合,东宫与李勣之间相互试探、各自争取,而后彼此妥协,总要谈个三五次才能有一个大概的眉目,你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宇文士及应下,心中却无奈,除了静观其变又能如何呢?如今关陇门阀只能作为那两方意欲重用以冲锋陷阵的卒子,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书斋内沉默片刻,山风自窗户吹入,一片清凉。
良久,长孙无忌才幽幽说道:“若东宫执意想要一个交待,你可代我答允下来。”
宇文士及默然。
关陇门阀举兵起事,形同谋逆,不可辩驳,固然若东宫意图借关陇之余力对抗李勣、巩固朝政,一定会寻找一个理由抹掉关陇谋逆之罪,可一旦太子登基,这件事便攸关帝王威严,不可视如不见,所以关陇是一定要给予太子一个交待的。
将长孙无忌丢出去承受兵变谋逆之罪名,既能巩固皇家之威严,又能维护律法之公正,还能让关陇门阀承受最小之损失,是各方都能够接受的最佳解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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