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家仆反身关好门,站在门外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长孙无忌这才放下毛笔,上身向后靠在椅背上,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呷了一口热茶,却没让人给远道归来的宇文士及上茶……
放下茶盏,他淡然说道:“吾知你心中所想,定然以为此次乃是吾挑起战争,意图破坏和谈。吾无意与你争辩,也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只说一句,此事与吾毫无干系。你若是觉得吾是个宁愿将关陇盟友拉近深渊,也要维系自身利益之人,那也无妨,从此门出去,带着愿意离开的关陇各家自奔前程,东宫也好,李绩也罢,随你们去哪儿,自今而后,再与吾长孙无忌吾半点瓜葛,是敌是友,自安天命。”
他也不是个没脾气的,自己一手绸缪了这场“兵谏”,收益的是全部关陇门阀,虽然长孙家收益最大,可同样也是长孙家冲在最前,承担最大的风险,这有什么不对?
结果你们一看局势不妙,便联合起来开启和谈,将老子一脚踢在一边,现在反倒气势汹汹的质问老子,真以为这场仗是老子说的算,老子说大就大,说停就停?
简直欺人太甚!
宇文士及没想到长孙无忌反应这么大,甚至连一拍两散的话语都说出来了,可见心底着实恼怒至极……
到底是关陇领袖,这么多年积威甚深,此刻虽然隐忍怒气不曾爆发,但是言语之中已经不再克制,这令宇文士及难免心虚。
说到底,的确是关陇各家联合起来意欲将长孙无忌架空,从而选择一个更为稳妥的方式结束“兵谏”,也顺带攫取更多利益……
长孙无忌并未暴怒失态,却将宇文士及的气势压了下去。
宇文士及吸一口气,来到长孙无忌对面坐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长孙无忌这才叫人进来给宇文士及上茶,而后将人赶走,把昨夜东内苑遇袭之事说了,而后道:“吾对天发誓,绝对不曾派人偷袭东内苑,此必然是房二那厮的苦肉计,而通化门外军队遇袭,自然便是房二蓄谋已久的报复,毕竟比起我来,他更不愿看到和谈顺利进行。”
宇文士及相信长孙无忌的话,但越是如此,越是弄不懂房俊到底想干什么:一旦和谈成功,东宫的文官体系获利最大,将出力最大的房俊排斥一番,使其心生怨愤,故意找借口开战试图影响和谈,这个理由的确说得通……但是刚才吾抵达灞桥,远观战场之上惨烈至极,右屯卫甚至将为数不多的火炮都推了出来,这哪里是影响和谈增加话语权?分明就是想要一拍两散!
如今,关陇与东宫面对的局势几乎是一样的,都对驻兵潼关的李绩极为忌惮,因为谁也摸不准李绩到底会如何抉择,一旦李绩下定决心站在对方一边,那么对关陇或者东宫来说都是灭顶之灾,绝无幸致。
最佳的方法,便是双方促成和谈,进而握手言和,将李绩带来的危机消弭掉,否则一半是生、一半是死,谁也不敢去赌……
然而房俊的做法却好似根本不在乎和谈,他要做的便是一鼓作气将关陇的这次“兵谏”挫败,这极其不符合常理,甚至是极为愚蠢的做法。
就算挫败了关陇的“兵谏”,难道他就能保证李绩一定会偃旗息鼓,顺水推舟的承认太子登基为帝?
这是绝不可能的。
毕竟东宫占据着大义名分,李绩身为宰辅之首,手握数十万大军,却眼睁睁的看着东宫遭受关陇猛攻,任凭整个东宫摇摇欲坠随时倾覆却无动于衷,这种行为对于太子来说与谋逆有什么区别?
眼下迫于形势自然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可是今日李绩之行为便如同一根刺,深深的刺在太子心里,异日局势好转,必然反攻倒算。
李绩不是傻子,岂能给自己留下那样的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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