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摆摆手,待到仆人上茶之后将其斥退,呷了一口茶水,开门见山道:“此番有要事让你去做,旁人做不好,我也不放心。”
长孙安业苦笑道:“兄长抬举兄弟了吧……非是兄弟不愿尽力,只不过眼下依旧是戴罪之身,若四处走动,难保被人诘难,进而诋毁兄长,有损兄长之威望。”
当年他也曾是关陇门阀之中一员干将,只不过年少气盛,认为李唐江山皆是关陇出力打下,何苦奉李渊为帝?还不如自立门户,废掉李渊由关陇自己来当这个皇帝。
关陇子弟私底下这想法的大有人在,经由长孙安业蛊惑,很多人参预其中。结果被李渊得知,狠狠杀了一批。
时为秦王妃的文德皇后向李二求情,李二只得去宫中将长孙安业保下来,只不过死罪虽免却活罪难逃,被流放岭南十余年。即便李二陛下登基为帝,长孙无忌也并未将幼弟救回。
这次他预谋关陇起事,又听闻长孙安业在岭南身染重病,这才私底下运作一番,将其救回关中……但谋逆之罪名仍在。
长孙无忌摇摇头,缓缓道:“那又如何?今次咱们孤注一掷,非生即死,要么成就大业重现贞观初年之辉煌,要么一败涂地断绝家族之百年传承,哪里还能顾忌那么许多?”
长孙安业目光灼灼,手里捧着茶盏低声道:“既然如此,何不自己门户?生死成败都是咱们自己的,纵然万劫不复也认命了!何苦破家舍业去扶持李家血脉?”
他始终认为若当年长孙家自己竖起反旗,依托关陇之底蕴,也足以成就大业,而非是将李唐扶持上位,随即却又遭受打压。
为别人拼命,纵然胜利依旧屈身为臣;为自己拼命,便是失败也毫无怨言!
“愚蠢!”
长孙无忌喝叱道:“当年且不去说,现如今大唐江山稳固,谁能取而代之?眼下施行兵谏乃是为了天下门阀争取利益,故而尽皆支持,可一旦咱们透露半分争夺皇位之心,当立刻众叛亲离、举世皆敌!此等蠢话再莫提及,免得惹祸上身。”
当年隋炀帝将大好江山鼓捣得支离破碎、民不聊生,可即便那样当王朝倾覆之时依旧有无数忠臣义士前赴后继,为大隋披肝沥胆、死不旋踵!更何况是现在被李二陛下治理得百业兴旺、国势强盛的大唐?
改朝换代的梦,做一下都不行。
长孙安业无奈,颓然道:“行吧,你是兄长,都听你的,今日招我前来,所为何事?”
他心心念念都是长孙家成就大业、御极天下,除此之外,做任何事都难以提起精神……
长孙无忌见他惫懒的模样,蹙眉道:“如今李绩引兵于外,数十万大军动向莫测,实为心腹大患。吾让你前去与之洽谈,试探对方之意图、底线,此事攸关关陇之生死存亡,旁人我不放心,也信不过,你要打起精神办好了,莫要整日里没心没肺的胡混!”
对于长孙安业的能力,他自然是放心的,若非精明强干之辈,当年也不可能振臂一呼便有无数关陇子弟愿意追随其谋逆造反。但这人似乎除去造反之外任何事都不上心,能混则混、敷衍了事,却又令人颇为头疼。
长孙安业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道:“李绩那厮精得跟猴儿一般,之所以引兵于外不紧不慢,好不是坐地起价,想要攫取最大利益?反正咱们关陇又不是造反登基,皇帝还是李唐血脉,只需将利益给的足够,拿下李绩不在话下。”
长孙无忌颔首,道:“具体细节,你自己把握即可,什么条件可以给,什么条件不能给,你也要心中有数。”
“兄长放心,这点事若还办不好,岂非成了饭桶?我收拾一下即刻出发,你九等着好消息吧。”
长孙安业不觉得这个任务有多难,左右不过是谁给的价钱高、李绩就向着谁,关陇眼下举步维艰,什么样的利益都舍得。只要迈过眼前这个坎儿,将东宫废黜,将东宫势力连根拔起,将来朝堂之上就是关陇说了算。
即便今日舍出去再多的利益,将来也能十倍百倍的捞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