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房俊的行事作风,长孙无忌有过一番深入的了解,自认已经掌握了房俊的行事风格、性情特征,对其言谈行事能够估测不远。
这方面,他是极有天赋的。
然而便是这个他最为自负的天赋,却在关键时刻出了天大的差错……
宇文士及与独孤览对望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这正是此前两人曾经讨论过的问题。
宇文士及沉吟良久,以不确定的语气,缓缓道:“你们说,房俊之所以数千里回援长安,浑然不顾西域之安危,有没有可能是大食人已经被彻底击溃,再也难以威胁西域?”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浑身一震,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先前思维陷入巢臼不可自拔,导致心烦意乱,百思不得其解。此刻经由宇文士及一言点醒,登时便知道这个可能极大。
他缓缓颔首,吐出一口气:“郢国公一语惊醒梦中人,想必就是这个原因了。”
然而,这却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答案。
若房俊舍弃西域回援长安,以他的性情为人必然心有牵挂,绝不会对西域不管不顾,所以此行之兵马并不会太多,毕竟要留下足够的军队抵御大食人的进攻。可若是大食人已然败退,那么房俊自可抽出手来,抽调精锐军队驰援长安,那么此行回到长安的军队将会达到数万之多。
甚至以房俊的手腕魄力,还会征调西域胡族编入右屯卫,进一步壮大力量。这样一股鏖战西域的百战雄师陡然进入关中,关陇麾下那些个乌合之众如何抵挡?
宇文士及沉声道:“宇文节已然回到长安,向柴哲威、李元景传达了你的命令,希望这两人能够知耻后勇,将房俊挡在岐山以西。”
长孙无忌摇头,苦笑道:“怎么可能挡得住?人家剩下的半支右屯卫都能打得他们齐编满员之时丢盔弃甲,此刻损兵折将士气低迷之时对上房俊率领的另外半支,岂有半分胜算?只盼着这两人非是酒囊饭袋之辈,懂得破釜沉舟的道理,将房俊挡住三日,足矣。”
“三日……能攻下皇城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独孤览悠悠说了一句,好似针尖一样刺在长孙无忌心窝……
长孙无忌面色晦暗,遥望着战火纷飞的皇城,缓缓道:“尽人事,而听天命吧。若上天注定要亡我关陇,即便吾等费尽心机,又徒唤奈何?”
言语神情之中,以往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悄然不见,代之而起的便是无尽的颓丧与郁愤……
一骑快马自风雪之中疾驰而来,到得近前被亲兵拦住,马上斥候翻身下马,出示印信之后被放行,一路奔跑来到长孙无忌面前,单膝下跪,大声道:“启禀赵国公,三日之前,房俊率军攻陷萧关,直抵岐山,于箭栝岭下大败左屯卫、皇族军队,谯国公柴哲威、荆王李元景尽皆兵败被俘,生死不知。房俊略作休整,已然率领麾下骑兵直奔关中而来。若无意外,半日之后即可直抵长安城下!”
“轰!”左右亲兵将校尽皆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旋即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长孙无忌更是身躯晃了晃,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在亲兵搀扶下站稳,长叹一声,颓然道:“亏得老夫还觉得对他们已经颇多宽容,只需抵挡三日即可……这是连半日都不曾挡住啊!”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头脑发懵,因为谁都知道一旦房俊抵达长安,关陇军队着实难以抵挡。而若是此次兵谏失败,那后果又意味着什么……
就在长孙无忌已经陷入绝望之时,忽然远处原来惊天动地的欢呼,一名校尉自皇城方向狂奔而来,尚未至面前,已经忍不住欢呼道:“皇城破了!皇城破了!”
一瞬间,长孙无忌仿佛溺水之人被人救起,呼吸立马便顺畅了,两眼放光,大喝一声:“天助我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