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僧伽怒哼一声,再未说话。
他也只是想要找个台阶而已,否则自己如何下得来台?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杜荷掸了掸衣袍,坐了下来,阴阳怪气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没有谁是傻子。你贺兰驸马心中看不惯房俊,是何缘由大家都知道,就算你去跟房俊决一死战,又何必将大家拉下水?”
贺兰僧伽怒道:“放屁!老子乃是为了给咱关陇出头,否则与他房俊哪里来的私怨?”
杜荷“嗬嗬”笑了一声,慢悠悠说道:“前两年,房陵公主时常出入房家在骊山的庄园,甚至隔三岔五的便在汤泉池子那边小住个两三日,有关于房陵公主与房俊之间的言论,长安城街知巷闻,荷兰驸马难道要跟吾说,你不知道?”
什么替关陇贵族们出头,他根本就不信。
这个贺兰僧伽虽然是贺兰氏的嫡子,平素却吃喝玩乐不干正事儿,半点能耐没有还心胸狭隘,虽然房陵公主与房俊之间大多数人都认为并无私情,但房陵公主数次入住房家却是不争之事实,作为丈夫,贺兰僧伽岂能不心存怀疑、如鲠在喉?
房陵公主的艳明天下皆知,与寿春县主的夫婿杨豫之有染,从而被驸马窦奉节捉奸在床,杨豫之更被窦奉节私刑杀之,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致使房陵公主名节尽毁、世人厌之。
两人和离之后,李二陛下为房陵公主张罗婚事,选中了贺兰僧伽。此时的贺兰氏早已非是当年关陇大族、鲜卑雄部,家世每况愈下,贺兰僧伽自己又是个没办事的草包,哪怕明知房陵公主不知检点,却依旧毫不迟疑的允了这门婚事。
然而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在乎什么。
成婚之后,贺兰僧伽发现房陵公主已经不仅仅是不知检点了,其姘头遍及长安,背后的指指点点令贺兰僧伽恼火不已,夫妻两个时不时的便大闹一场,却又惧怕房陵公主的权势,更舍不得驸马这个名头,只能一次次忍气吞声。
今日贺兰僧伽针对房俊的挑衅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任谁看了都知道根本是在没事找事儿,傻了才会跟着他往里掺和……
听到杜荷毫不客气的将贺兰僧伽的糗事和盘托出,在座几人难免目光游移,心里都憋着乐。
柴令武更是哈哈大笑起来,毫不在意贺兰僧伽难堪的脸色,揶揄道:“杜二郎这话说得有待商榷,大抵是冤枉了贺兰驸马,否则依你之言,岂不是每一个与房陵公主有染的人,都要防备着贺兰驸马找麻烦?这个就有点难为人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贺兰驸马怕是寡不敌众,要吃大亏……哈哈哈!”
众人不禁莞尔,这也太损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拿着刀子往心尖尖上扎啊……
贺兰僧伽勃然大怒,羞愤难当,狠狠一脚将椅子踹翻,扬长而去。
他以为自己成为了驸马,便是皇族中人,可以凭此将贺兰氏日渐低落的地位抬升起来,却未想到即便他成为了驸马,地位未见得抬升,反倒是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不仅在房俊面前毫无尊重可言,便是并应该与自己站在一处的“同伴”都心生鄙夷,看不起他……
遂安公主驸马窦逵摇了摇头,坐到桌旁,说道:“这人肤浅粗鄙,偏又自作聪明,真以为房俊被暂停了兵部尚书之职,跑到书院当中潜居起来,便是他能够随意搓圆捏扁了踩上一脚的?这等无知之徒,当予以保持距离,否则极易被其牵累,平白惹上灾祸。”
他与窦奉节同宗,小时候很是敬仰窦奉节,结果这位窦氏族人当中算得上出类拔萃的族叔被房陵公主所累,设下死刑杀了房陵公主的姘头、寿春县主的驸马杨豫之,被李二陛下投闲置散不闻不问,一世前程尽付东流,不仅对房陵公主满含怨气,连带着也不待见贺兰僧伽。
虽然关陇贵族出身北魏六镇,大多数都是鲜卑血统,对于贞操名节之事并不看重,但似房陵公主这等连累自己丈夫前程尽毁的蕩婦,也绝对被归纳于浸猪笼的那一类,受人唾弃。
贺兰僧伽居然指望着借助房陵公主的身份攀上高枝,这种人谁能不避而远之?
周道务则阴沉着脸,自己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一言不发。
周家乃是汝南大族,从来都未曾进入关陇贵族的核心,如今局势显然已经到了紧要的关头,关陇与皇权的争斗愈发激烈,说不得哪一天就要彻底激化,激起漫天风雨。
自己的前程何去何从,或许应当谨慎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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