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禁卫想要随行,也被李二陛下喝止:“有百骑护卫,尔等守在宫中就好。”
禁卫们面面相觑,却也无可奈何。“百骑”本就是自宫中禁卫当中层层选拔挑选出来的,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有他们护卫陛下安危,自然比他们这些个禁卫更为妥当。
出了承天门,李君羡打算派人回去多叫上一些“百骑”前来护卫,再一次被李二陛下阻止。
非但如此,他见到守在门前的十余位百骑兵卒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牵马立在雨中,忽然兴致大发,上前命令一个兵卒脱下蓑衣斗笠给他,想要策骑来一出雨中驰骋,回忆一下当年风采……
吓得李君羡魂儿都快飞了,差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并且以死相谏,这才使得李二陛下悻悻然作罢。
这位陛下明显很是不爽,傲然道:“想当年朕率军在扶风郡大破薛举父子,那一战亦是在大雨之中,天降霹雳雨如瓢泼,朕身披数创身先士卒,率领玄甲铁骑斩将夺旗,万军丛中纵横驰骋,那是何等威风,何等霸气……这才几年的功夫,难道就骑不得马了?你李君羡想当初亦是一员悍将,生死无惧冲锋陷阵,如今是否这皇宫大内奢华享受腐蚀了你的心志,故而才变得这般懦弱不堪?看来还得将你送去边疆,死人堆里滚几滚,否则迟早变成酒囊饭袋!”
李君羡哭笑不得,心说当年您是秦王,自然要以命相搏打天下,可如今您乃是九五之尊,身负社稷重任,那能一样么?
再者说了,您以为我愿意当这个劳什子的“百骑司”大统领?
相比来说,哪怕只是边军之中一个小小的校尉,也比眼下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强多了!您这番话若是当真,咱可就跪地磕头了,西域可以,漠北可以,甚至去安南也行啊……
好说歹说,才终于劝说李二陛下坐上宫里早已备好的马车。
十余名“百骑”精锐护卫在前后左右,精光四射的眼眸连眨都不敢眨,骑在马上时时刻刻盯着四面八方。最近京中并不太平,先是有刺客在芙蓉园之内刺杀房俊,如今又发生关陇子弟与宗室子弟的冲突,局势叵测,万一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弑君篡位,那可就麻烦大了!
马车经过长街,缓缓向宗正寺前行。
马车里,李二陛下挑起车帘,看着外头骑在马上游目四顾紧张兮兮的李君羡,愈发觉得羡慕,心想当了皇帝天下至尊,却是连骑个马都要被人拦着,简直岂有此理。
便喊道:“李君羡,上车来给朕烹茶!”
李君羡不敢抗旨,瞅了瞅四周静悄悄的长街,心底稍微放宽一些,却依旧顶住身边的部署不许分神,哪怕有一丝半点的异常情况都要及时警戒,若是有人胆敢进入车架二十步之内,杀无赦!
交代了一番,小跑着跳上车辕,将身上是蓑衣斗笠脱下,这才钻进马车。
用火石生活,红泥小炉燃起火光,将水壶坐上去,然后又从一侧车厢的抽屉里取出茶叶罐和茶具,放在车厢正中的茶盘上仔仔细细的清洗一番,便听得身前李二陛下说道:“房俊这小子看上起凶神恶煞的,好像是条汉子,实则就是个瓜怂啊!玩什么离间计?直接将那些个关陇子弟一股脑的都杀了,这件事就算处理妥当了,就算时候御史言官弹劾、大理寺追究,可朕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朕,朕又岂能让他吃亏?有朕护着他,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李君羡清洗茶具的手微微一抖,狐疑的看了皇帝一眼。
关陇子弟固然桀骜不驯,可毕竟也是您的臣子,这般杀气腾腾的真的好吗?他偷眼去看李二陛下,见到脸色红润神采奕奕,明显精神有些亢奋,显然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不由得愈发狐疑……
平素这位陛下虽然霸气无双、秉性刚烈,可一旦涉及到这等事都是沉稳以对,今日怎的这般兴奋?
感觉就与那些个吃了过量的五石散的文士张牙舞爪也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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