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再朝四周细细搜寻,还是没有看到成玦的影子。以她对成玦的了解,这可不应该呀。莫不是另有重要之事?可还能有何事比公审更加重要?撒网之人不来收网,难道要任由网中之鱼破网而逃吗?奇怪……
思量再三,公输鱼轻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来,那就由我来替你收这个网吧。等抓到了大鱼,回头再与你清算利息!
公输鱼立时转身侧目,朝向一直安静立于她身后的一个头带罩纱帷帽的人,以目色示意:准备好了吗?该你上场了。
但见帷帽之下那人相当清瘦,以至于身上的灰色长衫显得空空荡荡,好似内里并无皮肉身躯,只有一件长衫立于那里轻轻随风摇摆着。
那人轻轻敛袖,伸出一只纤长而枯瘦的手,准备摘下帷帽,开始属于他的表演。
就在这时,出人意料的,湘王突然喊了一嗓子,再发旷世之言:“本王还有人证!他亲历当年旧事,可以证实就是晋王设局谋害了太子!此人便是六年前镇守南境的边防军首领蚩威之子!”
此言一出,晋王愕然,众人轰然,公输鱼更是悚然。
六年前镇守南境的边防军首领蚩威,曾是太子旧部,忠于太子,因接到太子密函,擅自调动大军意欲助太子夺大位,便是坐实了太子谋反之事,也算是因为愚忠间接害了太子。太子死后,他羞愧自责,便是有传言说他直接疯魔,杀了自己全家然后自刎谢罪。
如此,怎还会有“蚩威之子”出来作证?
众人都在奇怪早已死绝了的蚩威家怎还会有后人,而公输鱼奇怪的角度与他们略有不同——
什么情况?!公输鱼浑身僵直地转目与身后那个刚把帷帽摘下一半就也被僵住了的人对视,交流着彼此的惊诧:居然会有人抢了咱们的活儿……
没错,这个头带帷帽的枯瘦之人就是不离。
之前公输鱼和班九刚一返回帝都,第一时间便去探望了不离,是去探望不离和言儿的身体、精神以及生活状况,也是去劝说不离站出来将当年他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太子谋反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公输鱼不否认这是在帮成玦。她深知,促成太子谋反案重审不易,想要成功翻案更是不易,就算成玦能够控制湘王,以之为剑,若没有实质性的人证物证,也是很难能在公堂上名正言顺地扳倒晋王。而若说实质性的人证物证,还有谁会比为此赔上了一生的不离更有资格呢?
公输鱼这么做,同样也是在帮不离和言儿。尽管她用言儿阻拦了不离轻生,但是她也知道,只有不离勇敢地站出来面对,将他一直守护着的那个秘密说出来,方才算是告慰了他自己家和整个言家那些惨死的魂,如此,不离方能真的卸下心理重负,与言儿一起过正常的生活。
不离的个性天生软弱,公输鱼本以为劝他来参加公审、当众剖开最疼的伤口、直面心底的阴暗会很难,没想到,不离几乎没有多加思忖,当即就答应了。
原来,自从开始与言儿一起生活,不离就有了彻底放下过去的打算。不经这么一场疼痛,又如何能够真正与过去断舍?故,早在“湘王谋逆”事件刚起,公输鱼人还在东华府的时候,不离就已经凭借他的超强大脑,根据极少的信息,推演出了即将发生的旧案重审,并做好了站出来为证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