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爷莫急,听我细细道来。是这样的。这醉云轩是个酒作坊,一直给咱们酒楼供应酒水,每日也都是数百斤地供。可是那一日呀,老板娘亲自前来,却只送了十斤,说是前一晚,家里突然就闯入了一伙贼人,好一番搜查打砸,也不知是在寻什么,竟是把她家窖里存的酒全都给砸了……”
听掌柜说到这里,公输鱼目色一亮,终于看清刚刚在她脑中突然一闪的东西是什么了——是一条消息。适才她查看那成堆的消息,虽多而杂,也没多少有用的,却是有一条,刚好可以与眼前这些信息联系到一起。
那是京兆府里的一条案卷记录,有关醉云轩的。
上面记载着,醉云轩报案称夜间遭劫,且怀疑与隔壁的一家人有关。隔壁那家人共有四口,母亲、女儿,还有儿子和儿媳,可后经官查,并无可疑,随即作罢。
这条消息,本也是一看即可丢掉的,无关紧要的消息,然,与眼前的事情拼接在一起,就万不是“无关紧要”了,而是“至关重要”。
公输鱼唇角一翘:原来,不离作假的那一页账目,并没有“隐”去任何东西,可偏偏这“不隐”,才是最大的“隐”。
不离早就算到了,他一失踪,楣夫人必是会指派公输鱼来寻,而公输鱼自是不会如那些撒在外面的眼线们一样盲目地四处去寻,定是会把注意力放在他看过的消息记录上,也一定能够发现京兆府案卷记录中关于醉云轩的那一条。于是,他故意在账册上撕去一页,再留下带有半边“酒”字的纸片,不是为作假,而是为了要让公输鱼注意到两处消息的重合点,醉云轩。
可是,不离兄你要留线索就好好留,不仅是要我层层解谜,更是将那线索纸片塞在几案底下是几个意思?莫不是连我会在你厢房里吃花生、会与几个花生壳斗气设机巧把如此沉重的几案撬起来都算到了?能将案牍分析之术用到此般境地,可谓算无遗策、精确入髓,真真是令人脊背发凉啊……
公输鱼慨叹连连,慢慢从思虑中走出,抬目,就见对面的掌柜还在神色飞扬地讲述着有关醉云轩遭劫的坊间“姑婆闲”。呃,还没扯完呢?难怪人家都言说,做酒楼掌柜的,笑揽八方客,套近乎、扯闲篇儿,嘴巴三天不停都行呢。
“醉云轩老板娘跟我说,隔壁那四口人整天神神秘秘的。她家一遭劫,他们也不见了,还不是与贼人一伙的,估计搬到她家隔壁就是为踩点儿,准备下手……”
公输鱼突然嚷道:“有蚊子!”
随即,一只快不见影的手便伸到了掌柜那层峦叠嶂的下巴处,貌似在捉蚊子,实则好一番捏拧。
吓得掌柜闭了嘴,怔愣着也不敢动,任由其蹂躏。
哇!松松软软,如糯米糕一般,果然是手感极好呀,哈哈哈……公输鱼猥亵够了,方才心满意足地收手,起身微施一礼,道:“今日辛苦掌柜了。我还要去他处一趟,这里,就有劳掌柜打扫一下吧。一定要仔细打扫哦,所有物品放回原处,您知道的,不离兄的眼睛里可是容不得半点瑕疵呢!”
说罢,公输鱼便跳出了厢房,眨眼即没了踪影。
掌柜还坐在那里,没回过神来,看了看周遭公输鱼留下的一片狼藉,又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凌辱过的下巴,呆呆道:“蚊子?这秋夜渐凉,怎还会有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