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哦,也不是何大事,就是,你的这一干手下,已经中了我暗器上的毒。此毒无味无色。初始,中毒者只会因神经麻痹而晕厥,两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则必将经脉寸断、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你,可愿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因为你,而那般惨死呀?”
“面具人”一字一顿、清楚明了地说完了最后的一句,抛给了不离一个选择。
不离眸中微闪,仿佛被钝器击中了心神,整个人陷入困顿泥淖中,身体里某处早已结痂的伤口,又冒出了血来,那隐隐的疼痛令其言语与动作皆变得迟缓,怔愣了半晌,方才喃喃开口。
“为何,你们总是喜欢以无辜者的性命相挟,逼人做选择?”——不离的声音低沉而微颤。
“因为,对付一个如你这般不惜自己性命的人,这法子,最有效。”——“面具人”的声音冷漠而平稳。
不离蹇眉,先是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手下们,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那张笑得憨态可掬的娃娃脸面具上,仿佛是想要穿透那面具,看一看隐在“笑容”之下那人究竟是一张怎样狠绝的真实脸孔。
若是答应与“面具人”做交易,他便要随其离开这地下仓库到地上去为其做一件事;若是不答应与“面具人”做交易,他便要眼睁睁地看着数名朝夕相处的手下们无辜惨死。
这个选择,对一般人而言,或许算不了是什么困难,跑一趟腿做一件事罢了,但是对于不离来说,离开这处地下仓库、踏足地上,便是他心里一道数年难以逾越的巨大藩篱。
一边是自己的心理障碍,一边是属下们的性命,该如何选择?
他眉头紧紧地拧着,心也紧紧地拧着。袖中,攥实了的拳头微微颤抖。额角上的汗珠,也慢慢地渗了出来。
旁边的青瓷香鼎里,白犀悠悠慢慢地燃着,那一线烟柱宛如凝在了空中一般,纹丝不动。莲花铜漏里的水滴也似被定在了欲滴未滴的瞬间,不进,也不退。
时间仿佛被裹进了一个巨大的气泡里,只为谁刹那间的心疼,不愿去催促一个慌乱、无助而孤独的困灵。
“好。”
这一个字,从不离的嘴巴里说出,声音不是上扬的,而是下沉的,尾音几乎都听不到了,但足以刺破那个凝滞了时间的气泡,闷声炸在阒谧沉宁的空气里,有些许劈裂的感觉,带着淡淡的血气,像是其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番肉眼看不见的挣扎与厮杀中,破碎了。
听到这个带着血丝的“好”字,“面具人”微微一怔,看着不离脸上那悲壮且坚定的神情,竟是无端地生出了一丝敬佩,本想说点什么表达此意,而话一出口,却是突兀地变成了因不带感情色彩而更显冷酷的提醒:“两个时辰之内,你若帮我做成了那件事,便还有时间回来救他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