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鹰,若实情果真如你所说的这般,只需将我带去楣夫人那里把事情查问清楚就好了。你们为何要抓雨隹呢?这整个故事根本全都与他无关呀!”
雪鹰一笑,回道:“表少爷,雨隹可是你的人啊。刚刚表少爷冲进来见雨隹受刑,那般急怒之态,大家可是都看得很清楚。您该不是现在又要说,他不是你的人了吧?”
“哼!雪鹰这话说得不妥呀。”公输鱼唇角一翘,“大家都在为帝都耳目网做事,应该说,咱们都是我姑母的人才对。既然都是自己人,见雨隹无辜受罚,我自会急怒。若有一天,雪鹰你被别人绑在柱子上,棍棍裂骨,打得皮开肉绽,我一样也会心疼的。”
公输鱼说“棍棍裂骨皮开肉绽”八字时,刻意切齿,令雪鹰听得脊寒,好似自己真的被打了一般,而公输鱼说到“心疼”二字时,又是满脸的轻浮狎昵,且目光如钩,紧盯着雪鹰看,直看得雪鹰面色酡霓、浑身不适。
雪鹰情不自禁地躲闪了一下。
公输鱼收回撩人视线的时候,特意往黄隼那边瞥了一下,但见其神色亦是有些不自在。她随即满意一抿。
雪鹰马上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一刹恍惚后,即刻恢复了冷静:“早就听说表少爷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善于掌人心理、控人情绪,果真是字字讨巧、句句攻心呀,雪鹰受教了。即便你不肯承认雨隹是你的人,然,雨隹已经承认了鹩哥山鸦二人失踪是他所为。他本人与此二人全无交集,倒是你与此二人颇有嫌隙。且,最近一段时间,你频繁前往木记金玉铺子私会雨隹,底下的人可都看得清楚。如此种种,足以说明,你怕鹩哥山鸦揭出你的不轨秘密,便指使雨隹对他二人下手……”
又是“啪”的一声。
公输鱼赶紧看自己的手,这次,依旧不是她拍的。
这次拍案而起的是雨隹。他摇摇晃晃坚持站立,颤巍巍地指着雪鹰,道:“我已认下。你们若要为鹩哥山鸦报仇,杀了我便是。何故苦苦相逼,非要攀咬公输鱼?!”
公输鱼忙阻了雨隹暴怒,扶着他坐下,苦笑一声,劝慰道:“雨隹兄勿需动气,当心身子为要。他们从头到尾要对付的人,本就是我,自是会咬住我不放。”
雨隹拂开她的手,不让她搀,浓黑的眸子里满是不悦:“既然你知道他们要对付你,为何不避开,还要再闯进来?”
公输鱼撇撇嘴,没正经道:“那没办法,谁叫你只给猫兄留了两袋花生呢,你不知道他有多能吃,两袋根本不够嘛,嘿嘿……”
见公输鱼到了这种时候竟还有心思开玩笑,雨隹无语叹气,气得把头扭去了一边。他面庞清瘦,侧面线条更是棱角分明。周遭的雀屏烛盏微暖,却也覆不了他独有的清越之气。那清越,是古士穿越千年不散的悲悯,是侠者与生俱来的自尊。
公输鱼讪讪地看着他,似乎又看到了落桃之下、湖心亭中,初见之时,那个耿直刻板硬碰硬不懂转弯的倔强男子,因正义受挫对这世道失望而宁可选择自绝也不同流合污。是她将这倔强男子引上了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路。
同路走到今天,她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意。他宁愿替她去死,也不愿看到她被人刁难、构陷、攻讦、伤害。
而她,却是有些后悔了。她擅自把他拉到自己的路上,将他改造成了一个全能之才,既是善于经商赚钱的玲珑掌柜,又是精通钻研探究奇事异物的技术智囊。只是,她忽略了,若非因为她,他便不必这般辛苦,更是不必卷入这么多的麻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