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今日宫中这场百转千折、跌宕起伏的多幕多角大戏,终算是散了。公输鱼先是垂目,轻叹了口气,继而扭过头去,看向旁边——不远处,同样隐于树冠中在看这最后一幕戏的,还有一个人,滕王成玦。
成玦站得笔直,看上去清瘦孤单,似乎吹一口气便能将他掀翻,却是牢牢伫立于此般风雨中,岿然不动。衣袖翻飞着,幽森的寒意慢慢透出,那是比铁锈更沉的笃定,那是比血腥更重的坚毅。
公输鱼微微凝目:他是何时过来的?是在我与鹂妃拼杀时便在,还是尾随圣驾而至?这阴诡狡猾的蛇,将所有人都算计了一遍,可已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一切?
“嗖”的一声,公输鱼射出墨斗线,攀越而起,于树枝间翻腾,如击雨之燕,闪瞬而至,落于成玦身旁。轻轻巧巧。承接着她的那根树枝,甚至都未发生丝毫的震颤。
“今日殿下所谋之事已成,此刻,心中定是非常欢喜吧?”
成玦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公输鱼,眼睛依旧盯着降麟宫那黑黢黢、空荡荡的宫门,只是浅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公输鱼嗤之以鼻:哼!这人,又在装无辜?不动声色地操控着别人的生死,却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般。
“拜殿下所赐,小人险些就来不了了。”
听出了公输鱼话语中的气恼之意,成玦唇角一勾。在雨幕中,那如玉般的面颊,愈发的苍白森寒,于其近前,甚至都能看见丝丝的凉气。
“你,都知道了?”
“殿下何指?是说我知道了你要我改造灯翕的真实目的,还是说我知道了你利用我帮你杀鹂妃?”
“哎,你可莫要乱说。今日本王带你入宫,只说是改造灯翕。本王何曾说过,要你杀鹂妃呀?”
“殿下若不是要我杀鹂妃,为何会一步步留下线索,一路牵引着,让我发现鹂妃就是二姨娘?又为何在钦天台后殿时,你明明知道我藏于那里的目的是杀鹂妃,却还在已经拦下了我之后,再故意将我放走?”
“哦?那你倒是说说,本王为何要你杀鹂妃呀?”
“因为殿下今夜想要算计的人,是皇帝陛下。你要我改造这十二座灯翕,制造特殊的光折效应,在降麟宫门前弄出人影,就是为了要给皇帝陛下看。所以你才会在钦天台后殿拦住我拖延时间,让鹂妃能有时间回来这边,以此引皇帝跟来这边。你再放我离开,让我追来这边,杀鹂妃。”
“若是如此,那我只要鹂妃将父皇引来这边就好了,又何须鹂妃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