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与晚霞,都褪去了颜色。厢房外,暮色微微沉,疏疏慢慢笼下来。厢房里,不闻蝇虫鸣,只闻烛叹息。
公输鱼将桑嬷嬷的手放回到榻上,转身迎上成玦殷切而焦虑的探问眼神。
“回殿下,嬷嬷气脉沉缓虚弱,确是长期忧闷气滞,积郁成疾。”禀完这些,公输鱼再将身体稍稍前倾,贴近成玦耳侧,用低到不容第三人听见的声音继续说,“但此番晕厥,却为惊吓所致。”
惊吓所致?!语出气凉,风骤风歇,尽在眼底。
成玦一凛,墨玉眸里顷刻炸出怒纹,碎瓦磔翠、分崩飞溅!然,面色却是始终平和无波。随即起身,回头唤了一声“影较”,声音亦是温稳浅淡如常。
“在。”门旁的影较闻声,忙跳将过来应令。
“你去把刚才回话的管事和厨娘叫来,本王要问问她们,关于嬷嬷近日饮食的情况。”
“是。”影较自然是不察异常,得令即出,去寻人了。
公输鱼侧目,看着面前的成玦——
这美男蛇,瞬息间的应变能力果然是令人惊叹。
先是极速而精准的判断:一听说桑嬷嬷的晕厥有异,他便能在第一时间过滤之前全部的所见所闻,准确提炼、推演出,刚刚的那名女管事最为可疑。
再是周密而有效的行动:他连影较都瞒着,只说是要将女管事叫回来询问桑嬷嬷的饮食情况,还要多加上一个厨娘做烟幕掩护,便是不想打草惊蛇令那女管事起疑生变,意图先将可疑之人控制住再做计较……
成玦已经从榻前行至了厢房正中,垂目伫立,亭亭如松。他不说话,便没人知道他在筹算什么。有风侧入,慢掠香翕,浮沉激荡,最张扬,亦最隐忍。
公输鱼依旧跪于榻前照拂,眼神淡淡的没有表情,只是注视着成玦,似那么近,又似那么远,任时间在这相对的近与远中慢慢沆漾。
少顷,影较便将那女管事和厨娘带了上来。
二婢恭立门边,敛衽见礼。
成玦启睫,目含潋滟春水,面带温雅微笑,若浅云拂月般缓步走到她们身边。
忽地,月逝,云断,风起!
锦袖一扬,二婢身后的厢房门便关上了——断其后路。
玉指一点,那厨娘便无声无息地晕倒在地了——拂去烟幕。
回臂一遏,女管事的脖子便牢牢地攥在他手中了——抓住目标。
成玦手底这一连串的动作,于闪瞬间完成,如一抹飘萍般轻灵矫捷,又如巍巍山海般坚实有力,一扬、一点、一遏间,涛走云飞,皆由他定。
别说那女管事来不及反应,就连旁观的影较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