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公输鱼的性格,断是不会坐以待毙。
大理寺的侍卫依令将公输鱼押送回了厢房。关上房门后,公输鱼片刻也不停歇,先是简单地跟班九交代了两句,要他即刻前去国子寺档案库里查一个人,接着,她自己换了身便宜夜行的衣装,自后窗而出,借着墨斗线之力,于夜色中飞檐走壁、上下穿行,轻盈身姿如黑暗里一只灵动之莺,朝着国子寺东侧而去。
与此同时,位于国子寺东侧的礼贤斋里。
雅园深深夏荫轻,蔷薇开遍透帘明,正是月上西楼时,熏风自南清。
书房中灯火通明,门牗四敞。炉中香残,一线袅袅。
几案上满铺宣纸,隔着半盏茶香,一人懒坐兰簟中,手握锦扇,执而不摇;白玉指拈着玛瑙棋,于方格盘上,闲闲落子;似是等客来。
突然,一抹黑影,自窗外蹿入。
“等客人”未抬首,已是暗中唇角粲然。
那黑影蹿入后,就地一个翻身,于几案前站定,以正礼参拜,“小人公输鱼,见过滕王殿下。”
成玦这才抬头,以锦扇半遮玉面,眸中流转着惊慌之色,轻轻浅浅、碧水沉烟,看着面前的施礼之人,“小木匠?!大理寺不是已下令将所有人禁于各自厢房中,不许随意走动的么?你,如何跑到本王这里来了?”
“回殿下,正是因了寺中戒严,小人方才只能费力避开守卫,此般悄悄潜入礼贤斋。漏夜惊扰,还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成玦随意地微摇了摇扇子,轻风撩起他鬓边三两细丝,更生闲意,“你如此费周章,前来寻本王,可是有何要事呀?”
公输鱼站起身来,先是扫了一眼几案上铺展着的那一摞大理寺丞问话记录,接着便说:“小人愿作证人,举发罪魁。”
成玦挑眉,实实一怔,“举发?你欲举发何人?”
烛影里,公输鱼的目光明亮而坚定,吐字清晰,一字一顿:“世子谈傲。”
墨玉眸微闪,掠过一丝惊电——
成玦注意到了那张故意提及世子给公输鱼送九心滋补汤的问话记录,也料到了公输鱼自有办法应付大理寺丞的刁难,更是猜到了公输鱼在被问话后定会追着那份记录前来他这里纠缠。
故,他提前知会了潜伏在礼贤斋周围的暗影卫,令公输鱼可以一路无阻地进入书房来到他面前;他甚至设想好了,公输鱼为销毁那张问话记录,阻止那足以将其吞没的恐怖传言流出,而可能会使用的各种花样招数;
却是万万没想到,
公输鱼根本提也不提那张问话记录,竟是开口就要举发世子!
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每次见面都能带来惊喜。小木匠,你还真是从不让本王失望啊……